徐寿辉听刘煜这般言辞,心头顿时一阵清明,当下言道:“攻下猩猩峡的不是鲜于通。是你?”
刘煜也不否认,点头道:“本座峨眉刘煜。”他的话音刚落,原本被倪文俊安排在帐外歇息的峨眉白甲军全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人正是寿南山。他向刘煜行礼道:“主子,大营这里都料理干净了!”
徐寿辉、赵普胜、欧普祥、倪文俊等人一听寿南山汇报便知大势已去。湖广分坛弟子此次带来的弟子不多,大都被徐寿辉派给了赵普胜和欧普祥把守一线天前后两头,留守本部大营的一共才百余人。而赵普胜与欧普祥接到倪文俊的消息来见徐寿辉,也只带来了几个亲兵。如今被刘煜有心算无心,这百余人竟是被一网打尽!
刘煜微微点头,又向徐寿辉问道:“徐坛主,想好了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徐寿辉还能说“不好”吗?当下老老实实地道:“我这便写封手令,还望刘掌门当真慈悲为怀!”
刘煜也不防他,任由他走到几案之后,铺开笔墨写了一封调兵的手令。徐寿辉却是知情识趣,写完手令也不用刘煜暗示就先递了过来给他过目。
刘煜拿过那封手令一看,心头浮起的第一个念头是:字真丑!再看内容,内容半文半白,写地倒是明白,让前后两头的守军将士卒速回本部大营,有要事相商。刘煜将这封手令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忽然言道:“听闻徐坛主原是贩卖土布的小商贩,如何又入了明教?”
徐寿辉不明刘煜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只道:“咱们汉人受胡奴欺压,受了一辈子的肮脏气,弄到连苦饭也没一口吃,这样的日子,如何再过得下去?我与弟兄们入得明教为的是要杀鞑子,刘掌门既是名门正派,又高举义旗,建立了大华势力,为何还要来打我们?”
刘煜充耳不闻的轻声道:“原来徐坛主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想来这湖广分坛的弟子大都如徐坛主一般?”
“若不是鞑子把咱们逼地没了活路,谁愿意舍命造反?”赵普胜恨声道,“刘掌门以为人人皆如你们峨眉弟子一般吃饱喝足无所事事,便要来行侠仗义吗?也不知你们行的是什么侠,仗的是谁的义?”
刘煜仍旧不理,只举起那封手令冷然道:“既是穷苦出身,这军中子弟又有几人识字呢?”
刘煜话音一落,寿南山就明白了过来,一双如铁铸的手掌捏住徐寿辉的脖子,恨声道:“死到临头还要弄鬼?!”他手上微微用力。徐寿辉的脸便涨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徐寿辉的面上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的神色,赵普胜与欧普祥、倪文俊也同时失声大叫:“刘掌门手下留情!”
刘煜冷哼一声,挥手令寿南山把人放下。他转身往座椅里一坐,身上甲胄随着他的动作一声轻响。好似箭矢张弓、刀枪出鞘,杀意凛然。他沉声道:“我等武人,兵法阵仗或许不是诸位的对手,可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却是看家本领!本座耐心有限,诸位不要自误才是!”
徐寿辉等四人相视苦笑,黯然叹息。这刘煜这般心机,猩猩峡一仗又打地那么漂亮,还说什么兵法阵仗不是他们的对手,当真笑话!四人沉默许久,倪文俊终是开口道:“我军规矩。将军手令是要用布包裹的……”
“倪文俊!”欧普祥闻言忽然扬声喝断他,“你要害死我湖广分坛弟子吗?”
倪文俊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活够了,我却还不想死!”说完就不再理会欧普祥,向刘煜坦白道。“那布片就在摆在几案下,包红色就是正确的手令,包白色就是军中有变,无论是谁送来的手令,都杀无赦!”
“倪文俊,你这贪生怕死出卖兄弟的小人,我看错了你!”欧普祥哇哇大叫呲目欲裂。若不是被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简直想生撕了他。
刘煜不理他们两人的吵嚷,只从几案下翻出两沓红白二色的布片,面露迟疑之色,显然他是谁也不信。想了想,刘煜灵机一动。回头望了一眼犹在争执的倪文俊与欧普祥。发现他们还有站在一旁的徐寿辉和赵普胜,身上的着装俱是银色铠甲配红色披风。他忽然言道:“南山,你看他们身上的衣服,再数数那些布片,看看是不是一样的?”
“是!”寿南山虽然不解其意。但却非常听话的将那些布片一数,果然发现两种颜色的布片的数目是一样的。
一直细心观察徐寿辉等人神色的刘煜了然一笑,拿起一张白色布片将手令包裹上,之后又拿起一张红色布片再裹一层,这才交到寿南山的手上,言道:“你调几人陪倪文俊将军同去传令。”倪文俊既是徐寿辉的亲信,军中士卒必不会怀疑他假传手令,他既然对徐寿辉忠心,也一定不敢妄动害了徐寿辉性命。
“是!”寿南山应了一声,接过那手令,拎着面如死灰的倪文俊走了出去。
赵普胜与欧普祥如见鬼一般望着刘煜,徐寿辉也是一脸惊惶,许久才万分艰难地挤出一句。“刘掌门好智计!”
刘煜轻轻一笑,也恭维了徐寿辉一句。“徐坛主才是好智计!军中子弟大都穷苦出身不通书文,便是把手令给了他们也难分真假。徐坛主这般安排,只要他们看看身上的衣袍铠甲,便能区分手令真伪,果然好办法!”
徐寿辉又是一番苦笑,再好的办法不也被识破了吗?“不知刘掌门打算如何处置我湖广分坛弟子?”
见徐寿辉等三人这般如丧考妣的神色,刘煜再次微笑,朗声道:“本座说了饶你们性命,便是饶你们性命!明玉珍是我心腹,他不止一次的表达过对你们的钦佩,虽然我们现在分属敌对,但也不想你们枉死!”
刘煜把话说地这般明白,徐寿辉等三人不禁一阵汗颜。欧普祥入明教最久,与各分坛弟子感情最深,当下叫道:“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刘掌门见谅……请教刘掌门,镇守猩猩峡的江淮分坛弟子的境况如何?”
刘煜毫不隐讳的道:“江淮分坛弟子如今还剩四百多俘虏,俱由我峨眉看管,暂无性命之忧。至于朱元璋,是我将其交给了少林派空闻禅师,最终死于鲜于通之手。朱元璋死前的确曾令邓愈传信你们,若是战阵之上见了我,杀无赦!你们若是想要报仇,就尽管来找我吧!”
寿南山闻言神色一凛,沉声道:“我家主子饶了你们的性命,你们但凡有半分羞耻之心,我六大派与明教的恩怨就不该再插手!你们既然深恨鞑子,就该早些回去杀鞑子!”
此话一出,徐寿辉等俱是沉默。这些年,明教总坛为了一个教主之位争的乌烟瘴气闹的乱七八糟,如果不是为了那一点教友之谊,他们也是不愿来这里趟这趟浑水的。如今情势迫人,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一念至此,徐寿辉等人互视一眼,心中俱有决断。
天明之后,周芷若遵烟花号令带白甲军攻入一线天,主帅都已束手就擒,周芷若没费多少工夫便缴了湖广分坛弟子的械,将他们困在一线天后的营地内。刘煜无心与他们多做纠缠,只派了十数人守住营门,并告诉俘虏们,等六大派从光明顶下来,就尽数放他们离开。
负责留在此地看守俘虏的寿南山不认为仅凭他们这十几个白甲军,便能守住江淮分坛和湖广分坛近一千多名俘虏,当下向刘煜言道:“主子,虽然这些俘虏仅仅只比普通人强壮一点,但若是他们当真闹起来,我们这点人绝无可能镇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