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小颦摇头。
周宣说:“蕊初,你当着我这老师面拜别人为师,是不是失礼啊!”
蕊初涨红了脸,长跪谢罪,嘤嘤说不话来,要哭的样子。
周宣笑道:“我没有责怪你,我是怕你拜小颦为师后筝也不弹了,一弹就觉得这没弹好那没弹好,好比邯郸学步,最后变得路都不会走了,这岂不是糟糕。”
蕊初惭愧得汗珠莹莹。
周宣说:“起来吧,有空就来和小颦姑娘一起切磋乐器技艺,不见得非要拜师才能学到东西的,可以偷师,哈哈。”
周宣留蕊初用了午餐,蕊初说明日就把十名舞y找来,请吾师放心。
傍晚时四痴从“超级秋战堂”回来,说“摸不得”下午就迎来了一场虫战,是半闲街另一家虫店听说“摸不得”是洪州重阳虫战的冠军,特来挑战,按周宣的分级法那是一只大校级的好虫,“摸不得”只用两个回合就将对手咬成重伤。
四痴赞叹说:“‘摸不得’现在越来越霸气十足了——周宣,等四天后我斗茶赢了你,就带着‘摸不得’云游天下,挑战四方名虫,然后等它寿终正寝后葬之于名山,并立碑纪念。”
周宣白眼相向:“谁答应你斗茶要饶上‘摸不得’?老四,你也太一厢情愿了,我们当初是怎么约定的,你问剑奴。”
三痴倒是公正,说:“不关‘摸不得’。”
四痴有点急了,说:“那干脆斗茶推迟一个月好了,这些日子我在虫店帮你照看‘摸不得’,帮你斗虫如何?”
周宣忍着笑,说:“何必推迟,你干脆认输好了,我任命你为‘超级秋战堂’的副总管,位在汤小三、胡统两位分管之上,怎么样?”
四痴说了一声:“休想!”
周宣呵呵笑,问:“老四,斗茶在哪斗?你带了茶具没有?”
四痴说:“地点你定吧,茶具自然由你准备,我们斗的是茶艺,不是比茶具精美。”
周宣说:“那好,今天是九月十五,离十九还有几天,我觉得太拖了,我们提前两天斗茶怎么样,我事太忙,早早收了你好办别的事。”
四痴“哼”了一声说:“也行,那就明天傍晚。”
周宣是想把与四痴斗茶之事早早搞定,免得老挂在那里,他还有“云裳女装”的事要办呢,反正多拖两天他的茶道又不会突飞猛进,没有静宜仙子帮忙就不行。
当晚,周宣带着礼物去“九难山房”,静宜仙子一见那只插花瓷瓶,果然很喜欢,却又说:“周公子,你让涵蕴带来的秋裙女道不合适的,请收回吧。”
周宣故意问:“不合适?是裙子肥了还是瘦了?嗯,道蕴姐姐这么窈窕,应该是裙子肥大了一些,我让裁缝改一下就好了,对了,道蕴姐姐的腰是什么尺码?”
看不到静宜仙子的脸,但周宣注意到她脖子都红了起来,说:“周公子,女道不是这个意思,女道是出家修道之人,怎能贪图鲜衣靓服!”
周宣说:“道蕴姐姐何必这么苦了自己!羽化登仙那都是传说,仙界不可知、来世亦不可知,切切实实能把握的就是今生今世,总要舒心畅意,得遂己愿才好,太多的清规戒律约束自己,反而是戕害性灵,我在澳国有一友,姓袁——”
林涵蕴今晚就穿着那条紫色的裙子,很淑女的坐在那不怎么吭声,可周宣都不朝她多看一眼、夸一句,真是气人,打岔说:“喂,你怎么那么多朋友啊,上次一个品茶的姓张,这回又来一姓袁的。”
静宜仙子忙道:“周公子请说,女道最爱听周公子朋友的故事,看一个人的性情、品味,从他交的什么朋友就能知道,周公子相交的都是一些风雅知趣之士,可见周公子——”
静宜仙子不说了,觉得这么夸周宣夸得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周宣一笑,张岱、张潮、袁中郎,这些著名文人都成他的朋友了,神交已久的朋友,单方面的神交,说:“我这位朋友才华横溢,为人放诞,他说人生有五快活,看遍世间美色、听过世间妙音、穿过鲜衣艳服、说过奇言妙语,这是一快活;堂前列鼎,堂后度曲,宾客满席,男女交舄,烛气熏天,花影流衣,这是第二快活;楼藏万卷书,约真正同心友十余人,分别著书,互较高下,这是第三快活;千金买舟,舟中置鼓吹一部、y妾数人,泛家浮宅,不知老之将至,这是第四快活;这四样快活恐怕也难长久,十余年后,家资田产荡尽,然后一身狼狈,朝不谋夕,托钵歌y之院,分餐孤老之盘,往来乡亲,恬不知耻,这是第五快活。”
“啊!”林涵蕴惊道:“恬不知耻也算是快活?”
周宣笑着说:“这其中意味就是太史公说的可与知者道,不可与俗人言也。”
林涵蕴鼓着腮帮子怒道:“你骂我俗?”
周宣说:“不是,涵蕴妹妹是天真,俗可及,唯天真难及也!”
静宜仙子忍不住笑,起身提着袍裾跑进内室,过了一会出来说:“周公子的朋友真是放旷妙趣之人,想必周公子也是志同道合,要求这人生五乐吧。”
周宣笑道:“第五乐不要,乞丐头子做不来。”
说笑了一回,周宣说起明日就要与四痴斗茶的事,静宜仙子沉吟道:“那就到西门外白云观斗茶吧,女道就是在那里出家修道的,因为府中琐事多,涵蕴年幼,所以迟迟没有去观中清修,真是惭愧。”
周宣说:“好,那就白云观,不过道蕴姐姐该怎么帮我?不要让人瞧出破绽才好。”
静宜仙子微笑道:“不妨,唐国斗茶的规矩就那么多,你明日午后来白云观,女道教你。”
周宣喜道:“谢谢道蕴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