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没空理这胡说八道的死太监,喝命那前来报讯的船监:“这里靠近舟山——靠近海中洲群岛,只有在海神风暴中心到来之前把船靠近岛岸,这样才能避免般毁人亡,快去,快去!”
那船监有多年的航海经验,来禀报刘守素就是想这么做的,这时听了周宣所言,知道耽搁不得,飞快地去了。
周宣对那船监背影喊道:“用海灯示意,让公主座船也转舵往北。”
那船监应了一声,出了舱门。
龚澄枢冷笑道:“周婚使好气派,竟能指使我汉人供你驱使——”
“住口!”周宣大喝一声,中气十足,一下子压过那阴阳怪气的太监嗓子:“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在海神风面前只有同舟共济才能度过难关,你会装神弄鬼,你让风停了我就服你。”
龚澄枢气得身子发抖,他一向作威作福惯了的,生平只怕两个人,一个是汉主刘继兴,另一个就是鹘门门主,这时被周宣这么当面顶撞,依他的性子立即就要发作,把周宣砍成肉酱才消他心头之恨,但他此行奉了鹘门门主之命,追查黑鹞、蔺宁等七人无故失踪之事,他料定此事与周宣有关,方才掷骰子他就看出周宣身后那小瘦子非常厉害,所以故意出言刁难,试探周宣的反应,周宣此时势单力孤,要对付也容易。
第一波强风过去了,大船不象方才那么摇晃得厉害,雪猪太子重新坐下,问龚澄枢:“内太师,这船上并无女人,上天要惩罚谁?”
龚澄枢道:“先前船上并无女人,但周婚使上船后就有女人了。”
周宣心中一动,哈哈大笑:“刘大掌柜,你看看,难道我是女人?”
雪猪太子还没开口,那龚澄枢先开口了:“周婚使应该不是女人,但周婚使身后四人必有一个是女人。”
舱室中人一齐看着周宣身后侍立的四个人,四痴、蔺戟和周宣的两名亲兵,蔺戟身高体壮、满脸虬髯,说他是女人实在说不过去,周宣的两名亲兵也都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之辈,说他们是女人没人信,只有那个周宣称作“老四”的瘦子象是女人。
四痴见众人都瞩目于他,冷冷道:“看什么,再看剜了你们的狗眼!”
周宣站起身,看了看四痴,又看看雪猪太子诸人,笑道:“你们怀疑我这个手下是女人?哈哈,可笑,老四先生是男是女我还能不知道?我们一个车厢坐过车、一件雨篷下躲过雨,平时蹴鞠、下棋,日夜在一起,他怎么可能是女人!”说着,亲热地拍拍四痴的肩,一副老伙计的样子,一手却悄悄在四痴肩背上划字。
雪猪太子小眼一亮,问:“周婚使——不不,周大客官也好男风?”
“什么叫也好男风?”周宣心道:“原来我对清乐公主说这猪头好男风还真没说错!”摇头道:“我只好女色。”
龚澄枢道:“你好女色,贴身侍卫自然也是女的,除非他解开衣袍让我等看看——”
“放你的屁!”四痴大怒,若不是周宣示意他冷静,他就要冲上去动手了。
周宣道:“我这手下与我名虽主仆,但情同挚友,不是那些卑贱的宦竖之辈,岂可任意让人羞辱!”
宦竖就是骂太监呀,周宣这话很得罪人,“顺济宝船”上的太监少说也有两、三百号,龚澄枢更是气得脸色发青,戟指怒喝:“天降海神风,就是因为船上有女人,不把这女人丢到海里,这船就会颠覆,我们全部都得死!”
周宣道:“你死就死嘛,有什么要紧,只要玉皇子嗣刘大掌柜安然无恙就行,对不对,刘大掌柜?”
雪猪太子正要点头,想想不对,摇头道:“不对,这船翻了,本掌柜只怕也要呜呼哀哉——”
周宣道:“不会,绝对不会,船翻了,玉皇大帝会派天兵天将驾着五彩祥云来接刘掌柜上天宫去仙福永享,所以刘掌柜根本不用担心,看热闹就是了,该担心的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为了活命要苦苦挣扎——”
“殿下,休听周宣一派胡言——”
“何谓一派胡言,难道刘掌柜不是玉帝子嗣吗?难道你以为刘掌柜会和你一样被淹死?你这个死太监,在此谣言惑众、诬蔑东宫,该当何罪?”
论口才,龚澄枢如何比得上周宣,周宣又了解南汉拜神信巫的鬼名堂,龚澄枢哄别人一套一套的,现在周宣以其矛攻其盾,驳得他恼羞成怒,尖叫道:“殿下固然不会死,但船上其他五百余人都会死,难道要因为这个女人而让我们一船人都陪葬吗?众甲士,将周宣五人拿下——”
“且慢!”周宣大声道:“这船上的确是有女人——”说到这里,稍一停顿,手朝龚澄枢一指:“你才是女人,你自己听听,你的声音象不象一个穷凶极恶的老女人在尖叫?只要把你丢进海里祭神,风浪立止——刘掌柜,敢不敢与我打赌?”
“赌什么?”雪猪太子一听说赌,一身的劲。
周宣道:“我赌把这个老女人丢进海里,风浪立止——”
“若风浪不止呢,你出什么赌注?”雪猪太子赶忙问,这种赌法很新鲜,他喜欢。
周宣道:“若风浪不止,把我也丢海里去,怎么样?”
“有意思,有意思!”雪猪太子意有所动。
龚澄枢暴跳如雷,尖叫:“甲士,速速将周宣五人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周宣就是要激得龚澄枢狂怒,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动手!”
四痴好比脚下安了弹簧,应声弹出,刀已在手,遵照周宣在他背上划字之意,直扑龚澄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