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流苏愕然抬起头来,俏脸犹沾泪滴,楚楚可怜。
周宣忙道:“我是说夏侯老伯对你很好。”
夏侯流苏从周宣肩头望出去,爹爹手握铁矛,目光炯炯看着她,喊道:“流苏,怎么了?”
隔得这么远,又是月夜,爹爹不可能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夏侯流苏应道:“没事,我正听周公子说话呢。”
周宣的背脊再宽广,也只能遮住夏侯昀那一个方向的视线,围住盘玉姣的那些清源武士都看到了夏侯小姐纤腰轻折、把脸贴在那男子的手上,这些清源武士无比惊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早忘了把手里的刀枪指着盘玉姣了,一个个伸长脖子看一向冷傲的夏侯小姐与一个陌生男子的亲密接触。
此时的盘玉蛟只需纵马一个疾冲,杀死一人,就能冲出包围圈,但她也看周宣与夏侯流苏的亲密样子看得愣了神,心道:“夏侯流苏给周郡公看伤口呢——啊,脸贴到周郡公手心上去了——”
闽江边,夜风送冷,夏侯流苏发梢拂拂,周宣的手握着她的手,两个人郎情妾意,脉脉低语。
周宣道:“其实就算陈思安抓到了盘玉姣,以盘玉姣的性子,她是不会屈服的,极可能舍身就义,到那时,闽地山哈只有更恨陈思安,清源只有灭亡得更快。”
嘴长在周宣脑袋上,只要有人信,他怎么说都行。
夏侯流苏想了想,说道:“公子,这样好吧,先把盘玉姣抓住,然后我找机会将她偷偷放掉?”
周宣道:“盘大族长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岂肯束手就擒,打斗起来多有损伤,要放就现在放,要不就由我来顶替她。”
“不许再说这种傻话!”夏侯流苏手在周宣唇上轻轻一碰,意识到那边有人看着,赶紧缩回:“好吧,我想办法。”
周宣道:“我们先过去吧,呆太久了你爹爹会疑心的。”转身先走,他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夏侯流苏跟在周宣后面,还在苦思怎么不着痕迹地放走盘玉姣。
夏侯昀粗声问:“姓周的小子,叽叽歪歪说了些什么名堂?”
周宣道:“没说什么,就和流苏小姐谈论了一会诗词。”
“诗词?”夏侯昀浓眉皱起,女儿酷爱诗词他是知道的,但这时候谈诗词是不是太不对劲了?
夏侯流苏见爹爹疑问的眼神,忙替周宣圆谎道:“是,女儿一时诗兴发作,就与周公子说了几句。”
夏侯昀不满地瞪了爱女一眼,指着周宣喝问:“小子,你刚才说唐国公主被僧景全掳去是怎么回事?若有半句虚言,我一矛捅死你!”
周宣微笑道:“夏侯老伯,现在有一件大功劳,你若得到,陈思安陈都护必定重赏你,流苏小姐我说得可对?”
夏侯流苏只好唱和道:“是呀是呀。”
夏侯昀道:“陈都护嘱咐过,只要能捉到盘玉姣就是大功劳,还有什么别的大功劳!”
周宣问:“陈都护是要活的盘玉姣还是死的盘玉姣?”
夏侯昀道:“当然是活的,死的谁要!”
周宣道:“盘大族长武艺高强、性子高傲,绝不是屈服软弱的女子,你们要想捉住她就只有杀死她,盘大族长,我说得可对?”
盘玉姣凝目注视周宣,缓缓应道:“周公子说得对,盘玉姣拼死一战。”
盘玉姣的身手夏侯昀是知道的,若她拼死反抗,想要活捉的确很难,不由得脸露迟疑之色。
周宣道:“我有一个法子,盘大族长既不会死,夏侯老伯的功劳还更大。”
夏侯昀半信半疑道:“你且说说看。”
周宣道:“僧景全掳走清乐公主是要给张圣为妃,当然,这半路抢亲的事唐国皇帝肯定会龙颜大怒,只怕亲家不成先成了冤家,僧景全对唐国送婚使言道,‘贵国让公主与南汉刘守素和亲,无非是要与南汉结盟,以便扫平清源这一障碍而已,但南汉与清源之间可是隔着我们中天八国,公主嫁给刘守素何如嫁给我家大王张圣?我中天八国出兵对付清源也方便得多,为表诚意,只要唐皇正式下诏将清乐公主嫁与我家大王,那中天八国即发三万精兵由潮州入闽,助陈锴灭陈思安’,夏侯老伯,你说僧景全此计可毒?公主都被他们掳去了,唐皇自然只有顺水推舟,允了张狂的婚事了,有中天八国三万精兵相助,那时泉州岂不是一鼓而下?”
夏侯昀喃喃道:“好毒,好毒,果然是毒计!”
周宣道:“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秃转毒,转毒转秃,景全老秃驴就是毒,所以说抓盘玉姣不急,阻截僧景全才是第一要紧的事——而我恰恰知道僧景全在何处?”
夏侯昀忙问:“僧景全在何处?”
周宣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得给自己谋点好处,提个条件。”
夏侯昀“哼”了一声道:“你说,什么条件,看我能不能作主答应你?若你敢骗我,我一矛捅死你。”
周宣心道:“我这岳丈果然火爆,动辄一矛捅死别人,哼哼,我记下了,我也有矛,等下找你女儿讨债。”说:“我的条件就是——”
周宣眼睛转向夏侯流苏,慢慢伸手拉住夏侯流苏的手,夏侯流苏想要挣开,身子却僵了似的,只听周宣说道:“我的条件就是请夏侯老伯把流苏许配给我为妻。”
夏侯昀傻眼了,夏侯流苏也惊住了,在场的人无不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