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流苏与周宣并骑而行,轻声歌唱:“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公子,这阙词流苏唱了千遍,连我爹爹,都,都听熟了,当初公子填这阙词好象就预见到我会离开公子,这词就是写流苏对公子的相思之情呢,分别三月,流苏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公子。”
周宣道:“我也想你呢,担心清源兵败你受到伤害,天幸你会来福州,这不是奇缘是什么?冥冥中有人指引着我们又走到了一起——”
夏侯流苏道:“那是月老的红线牵着流苏和公子呢。”
周宣笑道:“嗯嗯,是是,月老的红线系在你的足踝上,你跑得再远,都要回来的,回到我身边。”
夏侯流苏低低的道:“流苏再也不离开公子了。”
周宣从马背上探过身去,笑道:“来,亲个嘴,感谢月老。”
夏侯流苏身子往后仰了仰,羞道:“感谢月老要去月老祠,哪有这样的!”
周宣道:“月老祠自然要去,但月老最爱看到人间男女相亲相爱,看到我们亲嘴就会给我们祝福的,来——”
夏侯流苏迟疑着,但看着周宣那样斜着身子应该很辛苦,只好倾身过去,嘴唇刚触到他的唇,就被他吸住,黏在一起分不开——
天上的月老有没有看到周宣与夏侯流苏亲嘴不得而知,但夏侯昀却是看到了。
夏侯昀坐在乌篷船舱中,船舱两侧各有一扇窗子,他看着女儿与那姓周的小子并骑而行,状极亲密,后来竟然亲起嘴来了,看来女儿昨夜说的已经把身子给了这姓周的小子不是虚言啊!
夏侯昀摇着头咕哝道:“罢了罢了。”
竹篷船上的四痴突然站到船头高声道:“主人——主人——”
周宣这时与夏侯流苏已经暂停接吻,手牵着手骑马散步似的,应道:“老四,什么事?”
四痴道:“我刚才听到一声虫鸣,至少是少将级的猛虫,快快停船,我要上岸捕虫。”
周宣道:“是前面那只船的蟋蟀叫吧,刘掌柜捕到了一只好虫——”
乌篷船上的雪猪太子哈哈笑道:“没错,正是本掌柜的猛虫在叫。”
四痴在船头立了一会,怏怏回舱。
四痴刚进去,清乐公主又站出来了,月下舟头,裙裾飘飘,唤道:“宣表兄,上船来,我有话和你说。”这公主完全不管雪猪太子就在前面的船上,肆无忌惮哪。
周宣看了看夏侯流苏,夏侯流苏眼望河中船上的清乐公主,颀长秀美宛若偶谪凡尘的月宫仙子,不禁叹道:“好美的公主啊!公子真要把她送到南汉去?”
周宣道:“那南汉太子对清乐公主似乎无甚兴趣,倒是对奚二娘注目不已,干脆换换,把公主留下,奚二娘给他。”
夏侯流苏“格”的一笑,问:“公主留下给谁?”
清乐公主又叫了起来:“宣表兄,我头好痛,你快来。”
那竹篷船也悠悠靠岸而来。
夏侯流苏便道:“公子上船去安慰一下公主殿下,我且骑一下这‘照夜白’,这马真厉害,前夜我和‘黑玫瑰’怎么追都追不上,‘照夜白’还驮着两个人呢!”
周宣知道清乐公主很缠人,不上船的话不会放过他的,应道:“好,我这里有治头痛的特效药。”
周宣跳上竹篷船,与清乐公主进船舱坐下,一盏架青瓷灯散发着晕黄的光,映得人脸轮廓柔和,映得清乐公主的肌肤更象是玉雕的一般,寻常少女的裙饰穿在她身上自有一种高贵的气质,那种美丽是来自骨子里的。
小茴香捧过一盏茶来,甜甜道:“姑爷请用茶,这是老四先生亲手烹制的。”
四痴抱膝坐在船头,离舱中几个女子远远的,严守男女之防。
周宣举盏品了品,说道:“水一般、茶尚可,但烹茶手艺一流,假以时日,可以与我比肩了。”
四痴没朝这边看,耳朵可听着呢,“哼”了一声道:“我一直比你强。”
周宣一笑,问清乐公主:“公主,头痛好些了没有?我这有治头痛的好药。”
“什么药?”
“麻沸散。”
清乐公主在周宣膝盖上打了一下,赶紧缩回手,正襟危坐,她虽然胆大放肆,但毕竟舱里有别人,不敢和周宣太亲昵,便道:“宣表兄说说,你今天怎么杀了那老和尚的?”
周宣先问四痴:“老四,你后来见到盘山长没有?”
四痴道:“没有,力虎不是说盘山长保护他们大族长去了吗?”
周宣道:“盘大族长应该也脱险了,她熟悉地形,又有族人相助,那十几个清源武士要抓她真是枉自送了性命。”当即便将在客栈中与僧景全尔虞我诈、最终他周七叉棋高一着,僧景全死在了茅坑里的事一一说了。
清乐公主与小茴香、芳茶三人都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死还有死得这么好笑的,真是少见。
流水汩汩,健壮仆妇奚二娘执一根两丈六尺长的竹篙立在船头,竹篷船顺流而下,不需她撑船,她只要保持船头向前,不要打横就可以,听得周宣说中午时的事,心里是又怕又恨——
四痴看了奚二娘一眼,用手轻叩船舷:“小心撑船。”
奚二娘知道这小个子在监视她,她对这小个子殊无惧意,斜眼瞅了瞅,忽然惊出一身冷汗:这小个子没事在劈柴玩,右手一把短刀,左手一根木柴,将木柴往上一抛,那木柴在空中旋转着,右手刀劈出,没等木柴飞溅出去,左手疾探,就把木柴抓住,丢在脚下,已经劈成两半了。
在洪州,四痴以手指敲碎坚硬的生核桃吓退了赛郭解宋武,在福州,四痴以劈柴绝技吓得奚二娘不敢有异心。
壮哉,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