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机票是晚上七点半,沈嘉柔乘着出租车回到教育局家属院,正巧在门外遇到袁淑华。
她刚买完菜回来,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沈嘉柔加快脚步过去叫了一声“妈”,主动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子,一起往家走。
“怎么突然回来了。”到了楼下,袁淑华停下来眼神犀利的看她:“依依呢,你是不是把她给卖了。”
“没有,我回来跟韩林哲离婚,依依托给朋友帮忙照顾。”沈嘉柔迎着她的目光,心底坦坦荡荡:“离婚的手续办完了。”
袁淑华收回视线,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说什么都没用。这些日子沈嘉柔母女都不在,家里也仿佛一下子空了,跟她的心似的,想抓住些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抓着。
一辈子眼看就要走到头,她时常想,自己对女儿是不是太过苛责,对丈夫是不是太恶毒。
回到家里,母女俩开门进去,袁淑华换了拖鞋,忽然说:“我想跟你爸离婚,你爸不答应。”
“呃……”沈嘉柔吓了一跳:“怎么突然要离婚,你们都这么大岁数了。”
袁淑华疲惫的笑了下,径自坐到沙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最近跟着院里的同事学佛,总觉得之前太对不起你们fù_nǚ 俩,这些年打打闹闹的走过来,心里也没怎么轻松过。”
“我爸他……”沈嘉柔不知该如何问,这个结果太出乎她的意料。
她问不出口,父亲为何没有答应离婚。
袁淑华还没开口,沈建国忽然从卧室里开门出来,目光直视着沈嘉柔,生气道:“你妈身体不好,都这把岁数了,要死要活的跟我离婚,你劝劝。”
“爸,这事我不能给意见,也不会帮你劝。”沈嘉柔也坐下,语调平静:“你们吵了这么多年,好也罢,坏也罢,都这么过来了,而我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沈建国和袁淑华闻言俱是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嘉柔。
她变了。如果是以前,即使两人吵架,她总是能躲则躲,而不是四平八稳的坐在这,指责他们的失责。
夫妻俩一时都不说话,原本应该大吵特吵的场面没有发生,甚至觉得内疚。
结婚几十年,他们从未意识到自己对女儿的忽视。更不会去在意,他们的争吵,给女儿带来什么样的心理压力。他们都是自私的人,自私的自顾自己的感受。
沉默中,沈嘉柔再次开口:“我今天回来,是为了跟韩林哲办理离婚,下午还要回去。你们要是想继续吵,继续闹,那我就先走了。”
“嘉柔,你是不是在恨我?”袁淑华哆嗦开口,女儿陌生的样子,让她感到无力又害怕:“恨妈当初让你匆忙嫁人。”
沈建国不说话,低着头,大口大口喘气。
沈嘉柔轻轻摇头,笑了:“不恨,你们生我养我,我一辈子都心存感激。”
“可你……”袁淑华张着嘴,剩下的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段时间,我带着依依独自在t市生活,很累但是很安心。”沈嘉柔抬起头,目光望向窗外的天空:“也终于体会到当母亲的不易,更明白了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这些年谢谢你们帮我照顾她。”
“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沈建国终于开口:“我跟你妈这些年对你关心太少,你不怪我们就好。”
沈嘉柔心疼了下,胸口涌上酸胀窒闷的感觉,艰难别过脸:“不怪,我不怪任何人。”
“这就好,这就好……”沈建国讷讷重复,气氛再次变得凝滞。
许久之后,入户门忽然被人拍的震天响,门外依稀传来韩母的大嗓门:“沈嘉柔你这个小娼妇,你给我出来!”
袁淑华一听,顿时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嘉柔,你到房里躲一下,我去开门。”
沈嘉柔心中一暖,镇定自若的起身:“不用,她来找我,我避而不见她不会罢休的。”
袁淑华愣愣的跟沈建国交换了下眼神,那意思仿佛在说:眼前的这个人不像是我们的女儿!
沈建国略显不悦的瞪她一眼,也跟过去。
入户门打开,韩母看到沈嘉柔,立即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娼妇,害死我儿子,我要你一命抵一命!”
说着便动起手来。若是以往沈嘉柔肯定不会是她的对手,可自从在t市被几个小混子欺负,周泽便教了她一套简单的防身动作,如今她用起来,已是驾轻就熟。
把力道全部压到手臂上,沈嘉柔冷冷的看着被自己制服在地的韩母,说:“我跟韩林哲已经离婚,你今天的行为,我完全可以报警处理。”
“天杀的小娼妇,你害得我们家林哲住院,如今生死不明,你居然还好意思报警!”韩母双手被反剪到身后,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恨恨咒骂:“若林哲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沈嘉柔本来就不大会骂人,韩母车轱辘来去,都是那几句,惹得她烦了,索性回头冲袁淑华喊道:“妈,打110报警,就说有人意图行凶。”
袁淑华还有些回不过神,对门的邻居忽然开门出来,嘟囔一句,看到沈嘉柔把个女人摁在地上,旋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吵吵嚷嚷。”
“我前婆婆上门闹事,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沈嘉柔抬起头,局促的笑了下:“能不能帮忙打个报警电话。”
邻居应了声,直接把电话打到附近的派出所。袁淑华见事已至此,犹豫着开口,让沈嘉柔把韩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