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是陇西临洮人,说起来和林南算是一个地方的人,临洮这个地方要比襄武复杂的多,那里是汉代防御羌人的边防重镇,山高水险,羌汉杂居,人人骑马射箭,民风彪悍,董卓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长大的。
董卓的武力不弱,加上性格豪爽,喜欢散财交友,逐渐得到了一些羌胡豪帅的喜爱。后来董卓以六郡良家子入选羽林郎,算是开始了他真正的仕途。这一时期的羌胡多叛,虽然规模不大,但是频率却很多,在羌汉频繁的战争中,不息的战祸带着民族仇杀的色彩,董卓的功勋和声威就是在不断平息羌胡叛乱的时候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这也成为了他在朝廷立足的一个资本,官阶逐步高升,而且每次凉州叛乱,朝廷都会第一个想到他,最后便养成了他居功自傲、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
听完盖勋简单的介绍后,加上林南在历史书上读到过关于董卓的事情,林南甚至开始怀疑是董卓在暗中操纵这种叛乱。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凉州的大规模叛乱绝对不是董卓能够操纵的。
酒宴上,傅燮借口身上有伤没有出席,其实是不想看到董卓的那副嘴脸,将一切款待董卓的事情都交给了盖勋。盖勋心中对董卓也有所厌恶,但是大家都毕竟给一个老板打工,又都经常在凉州出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保持着对董卓的那一番客气。
“朝廷既然派了董大人前来平叛,以董大人在羌胡豪帅心中的威望。想必不出旬月,凉州叛乱即可平定。到时候董大人居功甚伟,必然能够加官进爵。”盖勋一边端起了手中的酒,一边缓缓地道。
董卓看了一眼面前的酒菜,还算有点满意,至少盖勋没有亏待他。他嘿嘿笑了笑,举起酒杯道:“多谢盖长史吉言,不过如果当初董某坐镇凉州的话,手中握着两万jūn_duì 又怎么会轻易的撤离呢?”
林南坐在盖勋身边。从董卓的话语里似乎听出了指桑骂槐的味道,毕竟主张撤离凉州的人是他,他也不准备和董卓辩解什么,只微微笑了笑,便举了手中的酒杯,客气地道:“久闻董大人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在下能得见董大人这样功勋卓著的人物,也实属人生一大快事,在下敬董大人一杯!”
董卓虽然嚣张跋扈,但是礼仪还是有的,不然混了那么多年官场,要是见到谁都是这样的态度的话。他也不会做到东中郎将的职位上。他和林南轻轻地碰了一下杯子,然后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喝完之后,董卓将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只听见一声脆响,酒杯便被摔的粉碎。弄得林南好不尴尬。
鲍鸿不知道董卓为何要这样做,见盖勋脸上变色。便急忙扭头对董卓道:“董大人,你喝醉了,醉的居然连手里的酒杯都拿不起了,呵呵,呵呵呵……”
“放你娘的狗臭屁!”董卓听到鲍鸿这样说,便劈头盖天的骂了出来,紧接着将手一伸,朗声说道,“董某还没有喝呢,怎么会醉?董卓只是觉得用杯子喝酒不够过瘾,拿大碗来!”
鲍鸿的好心被董卓当成了驴肝肺,心中不爽,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便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他毕竟和董卓是平起平坐的中郎将,虽然资历不如董卓,可董卓这样不给他面子,让他下不来台,他也懊恼不已,便借题挥,冲大厅外面的衙役喊道:“人都死哪里去了?董大人让你们换大碗你们没有听见嘛?给我拿几坛子酒来!”
“狗咬狗,一嘴毛!”林南看到这样的一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里笑道。
盖勋急忙出来圆场,先劝劝董卓,又劝劝鲍鸿,谁知董卓、鲍鸿两个人的火气都上来了,谁也没有给他面子,他一气之下,也不管了,任由董卓和鲍鸿两个人在大厅里叫嚷着。
这酒宴的瞬间便成了一个借题挥的拼酒大会,董卓、鲍鸿都借拼酒来压制对方的气焰,最后的结局便显而易见了,两位互不相让的中郎将大人纷纷醉倒不起,最后还是盖勋命人将董卓、鲍鸿送回房间了事。
“盖长史,今天这事弄得……”酒宴结束以后,林南便摇了摇头,对盖勋道。
盖勋也是不住的摇头,缓缓的道:“看来此后陈仓城便没有宁日了……”
林南听后,没有做任何表态,他现在算是认识了董卓其人,虽然现在嚣张跋扈,可还没有到那种残暴不仁的境界,更没有说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毕竟他现在还不是坐镇一方的大军阀。他不太关心董卓和鲍鸿之间的事情,有他们两个在陈仓里这样闹腾,倒是有傅燮、盖勋二人受的了,他的心思在昨夜的夜鹰行动后的成果上,他必须亲自去一趟吴岳山,因为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酒宴散后,盖勋便去探望傅燮了,顺便商量一下如果招待董卓、鲍鸿这两尊瘟神。皇甫嵩给董卓、鲍鸿下达了驻守陈仓,等待大军到来的命令,这也就等于是说董卓、鲍鸿要在陈仓住上一段时间,真是个令人头疼的事情。
林南借故散心,带着赵云便出了陈仓西门,朝吴岳山奔去。
二人驰马行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来到吴岳山中,将马匹停放在山下,交给专人看管,便上了山。
来到山上,飞羽部队的将士们都还沉浸在喜悦当中,他们将盗取来的武器装备全部搬入了山洞,见到林南来了,随着一声“集合”的高喊,所有的人便全部集中在了一起,很快便组成了一个军容整齐的方阵。
林南来到众人面前,向着将士们扫视了一眼。然后高声喊道:“昨夜的夜鹰计划我非常满意,但是仍是出现了两个小瑕疵。卞喜出列!”
卞喜从队伍中站了出来。向前跨了三大步,端正地站在那里,他的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昨夜因为他的失误,差点让整个计划流产,一会儿肯定会被林南一顿臭骂,或者是责罚,他此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静静地等着林南的责罚他的命令。
“昨天的情况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卞喜盗取钥匙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但是他能够随机应变,不至于让整个计划付之东流,还是应该予以嘉奖的。不过,打伤傅燮一事却不应该出现,好在傅大人有惊无险。如果意外身亡了,那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我奖罚分明,这次卞喜功过相抵!”林南朗声道。
卞喜听完之后有点惊喜,他望向林南,动了动嘴唇,想说声感激的话。还没有张开嘴巴便听见林南大声了一声“入列”。他立刻回答了一声,便回到了队伍当中。
紧接着,林南的脸色变得铁青,冷冷地道:“你们都还记得进入这支部队所必须的军规嘛?”
“无条件服从主公的命令,不得有任何违抗。否则斩立决!”两千多将士们都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林南道:“嗯,说的都很好。也都很清楚,可是昨夜为什么还是有人违反了我的命令?我早就制定了这次行动所取得的物件和数量,昨夜彻查府库的时候,为什么多少了一样东西?是谁拿的,给我站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清楚林南所指何物,而且每个人都按照计划行事,从不敢违反命令,一时间两千多将士没有一个人回答,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都依然笔直的保持着他们的军姿。
林南看到这一幕,便冷笑了一声,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是谁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主动站出来,我会宽大处理。要是让我查到的话,那可就别怪我不念及众人的情谊了!我现在从一数到十,如果没有人站出来主动承认的话,全军一起责罚!一……二……三……”
在林南数着数字的时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扪心自问,当林南数到“八”的时候,队列里一个人突然闪了出来,大声喊道:“主公,是我拿的,是我拿了那些东西!”
“是你?”林南感到很意外,万万没有想到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庞德。
“不错是我,是我昨夜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主公你就处罚我吧!”庞德临危不惧,站在那里朗声说道。
“不是他,是我,是我拿的!”华雄突然从队列中走了出来,站在了庞德前面,用他高大的身体遮挡住了庞德,一本正经地道。
“不!是我,主公,这和他们无关,是我拿的!”周仓也突然站了出来。
这倒是大大出乎了林南的意外,他冷冷一笑,遍览整个队伍,便十分冷淡的问道:“还有人要站出来吗?”
话音一落,只见廖化、管亥二人站了出来,而后又有几个士兵也跟着站了出来,短短的瞬间便又多出来了七个人。
赵云站在林南的身后,看到这一幕便走到了林南的身边,缓缓地道:“主公,现在该怎么办?”
林南笑了笑,道:“凉办!卢横出列!”
卢横便从队伍里走了出来,来到了众人的前面,向着林南敬了一个军礼,道:“主公唤我何事?”
林南道:“你在清点物品的时候,可曾现了什么多余的东西吗?”
卢横摇了摇头,道:“启禀主公,属下一连清点了三次,并无现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林南皱起了眉头,他本以为府库里多丢失的那几十斤金子会在吴岳山上,可能是哪个士兵不经意间拿了出来,想给部队弄点好处,可是当他听到卢横的回答后,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是严重性的趁火打劫,如果是上交到了卢横那里,或许情有可原,可是现在陈仓府库中没有,卢横那里也没有,那那些金子就等于落入了私人的腰包了。
他又细细地看了一眼站出来的将士们,见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一丝害怕。便仔细地想了想,朗声问道:“你们既然都说自己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那你们谁可以告诉我,陈仓的府库里到底多少了什么东西?”
庞德、华雄、周仓、廖化、管亥等人都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脸上也是一阵窘迫。
“好了,你们都入列吧,你们之所以站出来,是害怕其他将士们受到牵连,看来你们之间已经有了战友的情谊,这一点我很欣慰。但是你们这样做的结果。却等于放过了真正有罪的人……”林南的目光一直在不停地扫视着部队中的每一个人,当他看到费安的时候,话音便戛然而止,而且目光也变得更加凌厉,紧紧地盯着费安。
费安站在队列当中,感受到了林南那种咄咄逼人的目光,他只觉心里慌。背脊凉,目光闪闪烁烁不敢直视林南,神情显得也很焦躁。
“原来是你!给我滚出来!”林南看到了费安和众人不一样的神情,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现了端倪之后。便立刻指着费安,大声吼道。
费安听到林南的这一声大吼,绷着的神经立刻松散了,他心中惶惶不安,只见他双腿一软。顿时跪在了地上,不断地向着林南叩头。大声喊道:“主公,我知道错了,求你饶过我这一次吧,我下次不敢了!”
部队中的所有人都感到很是吃惊,谁都无法想到,被林南一手提拔的费安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除了吃惊之外,众人的脸上更感到了一丝愤怒,因为费安一个人,他们差点全体受到责罚,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都纷纷地咒骂这个害群之马!
“下次?你还有下次?”林南厉声问道,“说,你是如何偷盗金子的?”
费安当即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昨夜他是最后一个推着马车离开的,当他看到府库里那堆放着的黄灿灿的金子时,心里便动起了歪念,趁众人不注意,他顺手抱走了几十斤金子,放在了马车上。回到吴岳山的时候,他趁大家没有防备,便借尿遁抱着金子离开了,然后将金子藏在了树林里的积雪中。本以为府库丢失了那么多东西,少了这点金子不算什么,可是他也想不到林南会追查到底。
当林南数数的时候,他本来是想站出来的,可是见庞德抢先了一步,紧接着又有那么多人愿意背黑锅,便心存侥幸,不愿意再站出来了,一直到林南现了他不同常人的神情之后,才主动承认错误。
林南听完费安的话后,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在初开始的时候因为缺少心腹而提拔了费安,从巨鹿一路走到三辅,沿途对他也是不薄,没想到他居然带头违抗了他的命令,并且还不主动站出来承认。
“费安,我对你也不薄,可你做出的事情却让我很失望,只为了那一点点的金子,却断送了你的大好前程,实在有点不值。我之前给过你机会,你不愿意站出来,失去了这个活命的机会。现在我只能秉公处理了,如果法令不严,人人都像你一样,那我们就如同一盘散沙,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最精锐的部队。赵云,将费安带下去斩示众!”
“啊?主公……你就饶过我这一命吧,我下次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主公,求你饶了我吧……”费安一听要将他斩,吓得魂飞魄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
“费安!你他娘的还是个男人吗?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什么好怕的,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主公给过你机会,你没有珍惜,也怨不得别人!”庞德实在忍不下去了,便大声叫道。
卢横看到费安那个样子,便向前一步,拱手对林南道:“主公,费安是属下给主公物色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属下也有责任,属下想请主公把费安交给我,由属下来亲自斩杀他,还请主公成全!”
林南点了点头,朝卢横摆摆手,道:“就交给你吧!”
卢横拜谢过林南,便抽出了随身的佩剑,径直走到了费安的面前,一把将哭哭啼啼的费安给拎了起来,拉到了悬崖边。对费安道:“自作孽不可活,这事你怨不得别人。古语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今天就当一次萧何吧。你放心,我很快,不会很痛的!”
话音落下,卢横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一剑便砍下了几欲反抗的费安的脑袋,脑袋坠落山崖,尸身却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