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走到许攸身边道:“先生,我知道你和曹操交情匪浅,可是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了,他是魏侯,自然有侯爷的威严……”
许攸嘿嘿笑道:“你懂什么,他压根就不是那种人,说不定这个时候在哪里嬉戏呢。进城之后,不许随便插嘴,一切都听我的。”
话音一落,许攸看着面前的乐进,大声地道:“既然孟德不来,我也不进了,你去告诉他,若想要泰山郡重回兖州的怀抱,就请来接我。”
乐进不知道许攸和曹操是什么关系,但是见许攸如此不懂适宜就有点讨厌。他什么都没说,扭头便走,也不再理会许攸了。
这时,从城里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曹操穿着一身劲装当先驰出了城门,扭头望了一眼被士兵围住的许攸和魏延,没有太在意,快马加鞭带着身后的典韦、许褚和百余亲随骑兵向前奔驰。
“阿瞒……阿瞒啊,曹阿瞒……”许攸突然放声大叫,一直叫个不停。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乳名,曹操急忙勒住了马匹,扭头看了一眼许攸,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他惊喜之下,指着许攸便道:“攸?”
许攸清了清嗓子,见曹操认出自己了,便毕恭毕敬地拱手道:“哈哈,正是我许攸!阿瞒,你夫人好吗?”
魏延听后一阵迷惑,不知道为什么许攸一张口先问侯曹操的老婆。
曹操调转了马头,见许攸和魏延被包围着,便抬起了手,对站立在那里的乐进道:“文谦,把兵撤下去,许攸是我故交,不可如此对待。”
乐进“诺”了一声,便撤去了士兵。
曹操翻身下马,径直朝许攸走了过去,魏侯的身份也不在意了,一脸笑意地走向前去,一把将许攸抱住了,哈哈大笑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夫人她一切很好,你无需多虑。”
许攸的心里稍稍释怀了,因为许攸和曹操年轻时共同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就是曹操现在的原配夫人,也是他俩当年偷看洗澡的女子。后来那女子嫁给了家世不错的曹操,许攸才逐渐和曹操疏远,流落到洛阳官场,混迹多年,也成为了同为发小的袁绍的食客。
此时许攸见到昔年的情敌曹操,最关心不是曹操,而是他的初恋情人,所以才会开口便问候曹操夫人。
曹操也不见怪,反正他现在夫人何止一个,再说当年年少轻狂,也是男儿好强,生怕自己喜欢的女人被许攸抢去了,便直接将那女人娶回了家。现在想想,其实当年也只是争强好胜,而他现在也很少顾忌自己的原配夫人了,所以对许攸的问话也不在意。
许攸被曹操抱着的有点不舒服,推开了曹操,直接道:“孟德,我这次来是有要事的……”
“再大的事情也要等喝过酒以后再说,走,魏侯府上我设宴款待你,咱们多年不见,也该好好的叙叙旧了。”曹操不等许攸说完,便打断了许攸的话,一边拉扯着将许攸拉进了城。
魏延见许攸和曹操关系确实非同寻常,便跟着许攸的身后一起进去了,将事情记在了心间。
昌邑城的魏侯府中,曹操摆下了酒宴,特别宴请许攸这个多年未见的好友。
酒过三巡,曹操一改往日不羁的习气,看着许攸,缓缓地问道:“子远不是在燕侯那里吗,为什么会不远千里跑到兖州来了?”
许攸早就猜到曹操会这样问,他嘿嘿笑了两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朗声道:“孟德难道尚不知道吗?如今冀州大乱,燕、赵两军正在巨鹿一带交兵……”
曹操见许攸话只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便笑道:“若非子远兄来,我也无法得知这个消息,难不成子远兄是到我这里避难来了?”
许攸道:“非也。我这次前来,可是为了孟德的利益,我家主公和你是至交,差我前来送上贺礼,以表达友好。”
“贺礼?什么贺礼?”曹操好奇地道。
“我家主公听闻孟德你喜得一女,一方面差我前来道贺,另一方面也是想和你结盟,共同对付袁绍。如今放眼天下,能手握二十多万兵马的人也只有袁绍而已,袁绍虎踞冀州,不仅占领了青州,还准备袭取幽州。我家主公先发制人,先翦灭了作为袁绍羽翼的公孙瓒,可是袁绍兵多将广,实在是一个棘手的人物。所以,特地派我来向孟德求助,想请孟德一起发兵攻打袁绍,而青州在大河之南的土地尽数归魏国所有,这便是我家主公给你的一份大大的贺礼。”许攸侃侃而谈。
曹操听后不动声色,只是静坐在那里,摸了一下胡须,摆出一番若有所思的样子。
许攸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没有一点见外的表现,而魏延就坐在许攸的身旁,他可没有许攸那么的淡定。他见到曹操之后,就一直很小心,也一直在观察,他想看看这个其貌不扬、五短身材的曹操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可以坐拥兖州、徐州两地。
大厅内只有几个人,典韦、许褚站在曹操背后侍立着,许攸、魏延作为座上宾被宴请着,而曹操作为东道主则一直没有发话,大厅内一片寂静。
过了没多大会儿,只见从帐外进来了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汉子,那汉子面色蜡黄,每向前走一步,手就会不自觉地发抖,而且眼窝深陷,眼珠灰暗,看上去像一个垂死之人。身上罩着的长袍在他走起路来显得轻飘飘的,他没有经过任何人的通报,直接进了大厅,见到曹操时,只微微顿了一下首,便用十分微弱的声音道:“主公,刚刚接到冀州急报,燕、赵两军在巨鹿泽一带展开大战,双方均伤亡惨重,现在两军已经暂时进入对峙阶段,燕侯在瘿陶城,赵侯退回了邺城,青州的袁谭本想带兵北上,奈何被燕军臧霸所部封锁了高唐港,袁谭无法渡河,暂时留在了青州。”
曹操听完之后,便看了一眼许攸,见许攸正在肆无忌惮地吃着酒肉,便相信了许攸的话,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契机来了。他斜视看了许攸身边的魏延一眼,见魏延相貌不俗,虽然穿着极为普通的衣服,却仍能彰显身上的一种气息,心中便赞道:“此人威武不凡,定然是林南手下的一员大将,看来林南是想让他来刺探我的实情……”
“嗯,知道了,军师请坐下吧,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询问你!”曹操示意那个人坐下。
那人“诺”了一声,便坐在了右边的一个席位上,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许攸和魏延,目光便垂了下去,开始闭目养神。
许攸对这个人很好奇,停下了吃喝,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人被曹操称为“军师”,他倒是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好奇之下,许攸擦拭了一下自己满手的油污,朝曹操拱手道:“孟德,这位先生是……”
“此乃我的军师,颍川戏志才。”
戏志才此人一早就开始跟随曹操了,比曹操手下的荀彧、程昱、刘晔等人都要早,可是他却并不引人注目,多献策给曹操,却并不怎么抛头露面,主要是这个人的身体素质太差了,压根就是一个药罐子,整天都喝药。曹操也曾经遍访名医,可惜却始终根治不了戏志才身上的顽疾,以至于戏志才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许攸听完之后,只轻轻地“哦”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他目光转动,看着戏志才的样子,心中暗暗地想道:“戏志才已经是病入膏肓了,估计也没几年活头了,曹阿瞒这里虽然人才济济,可是长于军事谋略的人却少之又少,从进入魏国之后,一路上走来所看到的景象都是一派稳定的景象,如今阿瞒已经占领了兖州和徐州,如果再攻取了青州,那他就会成为中原的霸主,前途不可限量。林南虽然是一个雄主,可惜用到我的谋略的机会太少了,我许攸堂堂一个智谋超群的军师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应该找一个能够发挥我长处的地方。阿瞒是我故交,彼此相知,我如果投靠了他,不仅可以一举成为阿瞒的谋主,还可以天天见到她……”
仔细地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许攸的脸上浮现出来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可是这丝诡异的笑容转瞬即逝,任何人都没有发觉。他斜视了一眼身边的魏延,见魏延跟个跟屁虫一样,心中便再次想道:“魏延对我形影不离,就连上茅房都要跟着,我此时要选择投靠曹操的话,必然会引来他的杀机,到时候一命呜呼了就划不来了。而且阿瞒似乎对戏志才很信任,如果戏志才一天不死,我许攸也无法当上谋主,我必须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才可以投靠阿瞒,而且也要想办法把宗族运出蓟城才行,否则以林南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曹操见许攸不说话,而且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道:“子远,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哦,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在想孟德你到底会不会出兵攻打青州。”许攸急忙回答道。
曹操哈哈笑道:“我要取青州的话,简直是易如反掌,而且也不用别人送什么贺礼。林南无非是想让我牵制住袁绍在青州的兵马罢了……”
“可是你也别忘记了,如果我家主公不攻击冀州的话,你就算是带领所有的兵马去攻打青州,也不一定能够取得青州。我家主公需要你牵制青州,而你又何尝不希望我家主公牵制冀州呢?既然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又有什么好争论的。结盟不结盟,只凭你的一句话。”魏延按耐不住,突然大声叫了出来。
曹操背后的典韦、许褚都同时瞪着魏延,那凌厉的目光足以将魏延杀死一百次,可是他们两个人没有曹操的命令,谁也不敢动,只是那么的侍立左右。
魏延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曾和吕布交过手,侥幸没死之后,胆子就变得大了起来,见到任何人,都不会在害怕。他见典韦、许褚瞪着他,也也瞪着典韦、许褚,大厅里的立刻成为了对眼厮杀的战场。
“咳咳咳……”戏志才缓缓地睁开了眼,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朝曹操拱手道:“主公,既然燕侯一番诚意,还望主公不要拒绝。”
曹操听完戏志才的话后,便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给了许攸答复:“你回去之后,可以转告林南,就说我曹操,答应了他结盟的事情。不过,要在击败袁绍之后,两个人亲自会晤才能订立。”
许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魏延见曹操同意了,也没说话,而是继续用眼神和典韦、许褚厮杀。
又坐了一会儿,基本上是曹操和许攸在叙旧,酒宴也就渐渐地散了。
看着许攸、魏延走出大厅之后,许褚便站了出来,朗声道:“主公,那个许攸的跟班也太可恨了,请允许我将其杀掉……”
“不智!两国交兵,不杀来使。”曹操说完这句话后,便将头颅转向了一边,看着戏志才,问道:“军师,你为什么答应的那么快?”
戏志才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林南这次主动和主公结盟,我军就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兖州虽然稳定,可是徐州的问题却一直得不到解决,主公屠杀了徐州几十万人,这种仇恨没有个几年功夫,是无法消除的。而且最近袁术也有异常举动,先锋大将纪灵已经突入了淮南,颇有纵横淮泗的意思,如果不加强对徐州的治理,很有可能会被袁术利用。表面上我们坐拥两州之地,实际是徐州使得主公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兵力大部分用在镇守徐州上,没有多余的兵力去袭取青州。于徐州相比,主公在青州的声望要远远地高出徐州,加上主公帐下是以青州兵为基础,那夺取青州就刻不容缓。”
曹操听完戏志才的分析之后,便道:“你说的很对,只要占领了青州,我军才能不断地扩大实力,困扰我许久的粮食问题暂时得以了解决,现在也是时候向袁绍反击了。”
“主公英明。”戏志才赞道。
曹操扭头对许褚道:“传令下去,让乐进、李典、于禁、曹洪四将带领三千虎豹骑,两万青州兵,随我进攻青州。”
“诺!”许褚拔腿便走。
戏志才站了起来,拱手道:“主公,此战属下也一起去,青州之战必须要速战速决,否则在豫州的袁术获得了消息,就会偷袭昌邑。”
曹操关心地问道:“军师,你的身体……还吃得消吗?”
戏志才哈哈笑道:“只是一把枯骨而已,早晚都会死,主公勿忧,属下只是想多为主公出点力。”
曹操道:“好吧,那就一起去吧。典韦,你去吩咐一下驿站,准备五百金给许攸,让他回去复命,我就不去和他道别了。”
“诺!”
曹操下达命令之后,昌邑城里的兵马立刻集结了起来,调集了曹洪、于禁、李典、乐进四将,以戏志才为军师,带着两万三千人的大军开始浩浩荡荡地向泰山郡杀奔而去。
一路上曹操马不停蹄,偃旗息鼓,给人一种内部兵力调动的假象。
大军向东疾行,走了不到百里,曹操便遥遥看见在东去的官道上停留着一小股兵马,他见那小股兵马没打旗,穿的衣服也是各种各样,看上去像是一股流寇。可是他的心里明白,在他的兖州治下,是绝对不会存在流寇的,就算有,也是袁绍的赵军冒充的。
曹操的眉头皱了起来,一边吩咐身后的骑兵加强警惕,一边快马扬鞭。
等走近了一看,曹操整个人都有点傻眼了,那为首的三个骑士的模样太让他熟悉不过了,一个方面大耳,一个红脸长髯,另一个则是黑面虬髯。他急忙勒住了马匹,命令大军全部停下,他在典韦、许褚的陪同下策马向前走了两步,朗声喊道:“刘备,你想拦住我的去路吗?”
那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冀州战场上败退下来的刘备、关羽、张飞,而他们三个人的身后则是糜芳、田豫、糜竺、孙乾、简雍等人,二百多骑兵,三百多步卒,车辆什么的都残缺不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简直比流寇还流寇。
刘备带着关羽、张飞策马来到了曹操的面前,翻身下马。刘备毕恭毕敬地向着曹操拜道:“败军之将刘备,特来拜谒魏侯。”
典韦、许褚策马挡在了曹操的面前,目光凶狠地瞪着关羽、张飞,紧握兵器的手也时刻保持着警惕,只要发现任何异常举动,便会将其击杀。
关羽手持青龙偃月刀,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长髯,丹凤眼似闭非闭,似睁非睁,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也给人一种极其孤傲的气息,似乎不屑于和典韦、许褚二人见面。
张飞抱着膀子,手中的丈八蛇矛也是紧紧相握,瞪着那双环眼,眼珠子似乎就要夺眶而出,目光倒是比典韦、许褚更凶狠十倍,展现出来的是一种十分强烈的气势。
曹操透过典韦、许褚两个人肩膀之间的缝隙看了一眼刘备,见刘备没有了和他在徐州交战时的气息,呈现出来的倒是低声下气的姿态。他冷笑了一声,朗声问道:“刘备,你不是在袁绍那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