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好急用的珍珠米回到店里,舒珮头疼欲裂,冲了杯罗汉果茶走去窗边的位置小坐。屁股刚挨着凳子,门上的感应器忽而响起,紧跟着清脆如银铃的嗓音,响彻耳畔:“嫂子,你的店原来就在对面啊,害我白跑半天。”
扭头看清来人,舒珮的目光旋即沉下去,语气冷淡:“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
陈瑶脸上的笑意僵住,抿着唇坐到她对面:“我才不会认错,你是舒珮对吧。我叫陈瑶,是贺子安的表妹,我们昨天才见过。”
“抱歉,我还有别的事忙。”舒珮说着作势起身:“小姐要喝果汁或者果茶,请直接去柜台点单,谢谢您的惠顾。”
陈瑶想到自己来这的目的,及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你别误会啊,我真不是他妻子,那是为了演戏给你看的。我哥之所以要和你分手,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舒珮不为所动,大力甩开她的手冷笑道:“我没兴趣听你胡言乱语。”
陈瑶情急之下,也不管她乐意不乐意听,瞬间脱口而出:“我哥跟你去厦门回来当天,被一伙混混打伤入院,手机也被抢了。你的ex趁机换了他的检查结果,还告诉你妈妈这事,否则他怎么舍得让你离开。要知道,他暗恋你可是整整暗恋了三年!”
一旁的美亚听得楞了神,目瞪口呆的模样,跟被雷劈了差不多。舒珮跟贺子安交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一点都没觉察!
舒珮身子晃了晃,气息不稳的垂下眼眸,锋利如刀的视线,从陈瑶略带薄怒的脸颊扫过:“既然是演戏,千万别落幕。”
说罢撇下她自顾去柜台拿了钥匙,极力装出冷静的样子,往大门走去。
陈瑶懊恼自己冲动之余,又为贺子安打抱不平,几步追上去大声嚷嚷:“他昨晚为了给你做风铃,手指不小心被铁片划破,五根手指缝了好多针!”
舒珮回过头,眼中毫无波澜的端详她几秒,笑了:“这是他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语毕加快脚步去取了车,直接开到阎素素的珠宝店。
西餐厅轻缓如流水的音乐,低低回荡耳边。温馨的橘色打下来,柔和映照舒珮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的眉头。阎素素等她七拼八凑的讲完,狐疑反问:“你信吗?”
“我相信子安不是无情的人,从厦门回来他突然提分手我就觉得不对劲……”舒珮摇头苦笑,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可我找遍了新港,都找不见他。”
阎素素若有所思的望着她,随口将话题转到陆一飞身上:“你没答应和陆一飞交往吧?”
舒珮抿了下唇,闷闷擦掉眼泪,想来还有些生气:“怎么可能,贺子安和他是朋友,关系还很铁。”
阎素素张大嘴巴,切着牛排的手一顿,低声惊呼:“啧啧,这世界真小!晚上回去我得好好问下穆文哲,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早知道这样,我昨天就不该逼你和陆一飞去吃饭。”
舒珮没有责怪她的意思,随手放下刀叉,忽然央求她帮忙打听,方亦然调换检查结果的事,是否属实。
阎素素无奈的叹了口气,拍着胸脯应承下来。
吃完别过,舒珮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回了悠然居。隔壁的房门依旧紧闭,怔怔站了片刻,手指在触到特制门铃的那一刻倏然缩回。
万一事实并非陈瑶所说,走出这一步,前面兴许就是万丈悬崖。晚上躺床上思来想去,才退烧脑袋涨得像要裂开一般,迟钝假设种种可能。
想到最后,点滴的线索被串联起来,大致拼出整件事的脉络,进而怀疑贺子安受伤之事,可能也是方亦然的杰作。尤其之前孟欣也说过,方亦然和妈妈联系频繁,时间上还那么巧。
理清了前因后果,舒珮又心疼又生气,伸手关了灯困顿入睡。隔天早早到了武警总院的门诊输液室,直到挂完点滴,也不见贺子安出现。心中失落莫名,本想给他发短信,拿着手机迟疑了半天终究又收起来。
真相为何已经不重要,他连当面和自己解释的勇气都没有,她又何必抱着虚幻的幻想不撒手。
聋哑学校放寒假之前,舒珮最后一次去给学生上手工课。在校长室和李校长聊完,她抱着材料去了所教的班级,贺子安依旧没来。
挥开失望的情绪,她慢慢走上讲台,笑容和煦的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用手语比划道:今天教你们怎么制作风铃,高不高兴?
手上的动作才停,底下便响起热烈的掌声。舒珮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串风铃晃了晃,顽皮的朝大家眨了眨眼,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制作步骤,还画了详细的图解。
之后她把原材料分发下去,随意坐到学生中间亲自示范。她的手很巧,几只透明的玻璃瓶在手中翻转几下,很快变成一只小巧又时尚的风铃。
上次问过贺子安舒珮是不是他女朋友的那孩子,趁她停手的功夫,局促比划手语:舒老师,你男朋友好久没来,他是不是生病了。
男朋友?!舒珮囧了下,白皙的脸庞闪过一抹尴尬,含笑比划手语:他是病了,等下个学期,他一定会回来。
学生们听说贺子安病了,纷纷比划着手语询问。舒珮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小手,有一瞬间恍惚。这两个多月,想念他的人,原来不止自己一个。
一节课很快过去,下课铃亮起之后,学生们呼啦一下全跑出了教室。舒珮把剩下的材料收进工具箱,独自坐着发呆。这半年来发生的一幕一幕,默剧一般不断闪过脑海,恍如隔世。
起身走回讲台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收拾干净,她望着黑板,暮然回想起第一次看贺子安上课的情形,心脏猛的抽疼起来。静谧中,身后忽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一点点朝她靠近过来。
舒珮不敢回头,双手下意识地抓紧讲义,既紧张又期待。谁知那脚步声骤然停了下来,李校长温和的嗓音,带着点点笑意凭空响起:“小舒,这几个月来谢谢你为我们学校做的一切,这些是孩子们的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李校长,这样不太好吧。”舒珮迅速掩去失落,微笑着转过身:“我也没做什么。”
李校长笑笑,郑重的将手里的盒子递过去:“这是孩子们亲手做的,可不是我出的主意。”
“好吧,那我收下了。”舒珮含着笑接过来,带上自己的东西和他一起出了教室,边走边聊。
来到操场边上的停车位上,李校长话锋一变,忽然道:“本来小贺也要来上这节课的,可惜他为了配合联合国的一个慈善组织,送一批进口的电子耳蜗去山区,实在没办法抽出时间。”
“谢谢李校长。”舒珮不自然的笑了笑,客气道别:“提前祝您春节愉快。”
李校长笑着朝她摆摆手,目送她的车子出了校门,才慢悠悠的背着手踱回教学楼。该说的他都说了,至于结果如何,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了。但是站在长辈的角度,他私心里还是希望舒珮和贺子安能走到一起。
学校重建至今,六个年头过去,他可还是第一次见贺子安带女孩子来这。
舒珮回到店里,不停的琢磨着李校长的话,神思恍惚。
美亚趁着没什么客人,识趣的拿着手机坐到一旁看新闻。刷了一遍微博,她随手点开每日新港app,意外看到一则惊心动魄的消息。一个小时前,有一位患有耳道肿瘤晚期的患者,因为治疗不及时意外身亡,家属纠集了大批亲属前往武警总院闹事。
想起几日前来店里的找舒珮的那位姑娘说,贺子安的耳朵似乎也有肿瘤,吓得她赶紧冲回柜台拍醒舒珮:“舒姐,你看这个新闻。”
舒珮惊醒过来,狐疑的瞅了一眼。当她看清新闻内容心跳顿乱,原来陈瑶没有说谎,方亦然真的在贺子安的检查结果上,动了手脚。抬手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匆匆丢下一句话,抓起钥匙和包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