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清晨冷风刺骨,枝叶上覆盖一层厚厚的霜露。已是深秋时分,农忙刚过。家家户户也没有像以往那般勤劳三更鸡鸣就起来忙活。村里的路上只有零星的几个村民匆匆而过,越发显得萧条清冷。
林老头的三儿子林家兴的家就在村尾的山脚下,周围没有几户人家,离得最近是五百米外的孙婶子家。
此时林家兴正踩着清晨的寒露从山上下来,身上的粗布麻衣已经被露水打湿,显然他是深更半夜便上山了。脚上的破草鞋在地上踩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大脚印,额头上沁出了一粒粒小汗珠,时不时地掂一下背篓,里面装着他一整晚的成果,一只半大的野鸡,一些湿润的野山菇,几把野菜,还有山溪里搂到两三条巴掌长的石斑鱼。
这些是给正在坐月子的妻子姚氏补身子的。虽然刚过农忙,家中还有些许余粮,可是架不住张嘴吃饭的多,除了交税,每月还得给老父母送些口粮,又刚刚生了小儿子,这日子越发紧巴了。
想到家里的妻儿,林家兴急急忙忙往回赶。远远的看见自家土坯房,那是用自己跟姚氏为奴为婢攒下的银钱置下的,总的有一间主屋,两边各有两间房间,一间主卧一间次卧,主卧与次卧中间是大厅,主屋的后边建了两排对称的厢房,分别是东西厢房,各有三间屋子,屋子的末尾圈了一块菜地,自己平时吃的菜都从那边采摘。
前面院子也建了两排对称的厢房,一边各两间房间,分别是厨屋,柴房,工具房,还有一间客房。篱笆门边还围了一个小圆圈养了五只小鸡,一公四母,平日里都是自家二儿子在喂养。
到家推开院子的篱笆门时,家里还静悄悄的,主卧里妻子跟刚出生的小儿子皆在熟睡。东西厢房也还没动静,显然孩子们也还没醒来。
把东西放进柴房没一会儿,西厢房的房门打开了,原来是他的大闺女月溪起来了,这些天家里的活计全靠这丫头操持,大儿子文杰要跟自己上山下田,也是忙的脚不沾地,难为这丫头才八岁,做起事来却有模有样的,完全不需要孩子他娘操心。
不过,想想文杰今年也才九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却不得不跟着他四处忙活,早早的成熟起来。唉,只怪家里能干活的人实在太少。二儿子文俊还不满七岁,小女儿月暖也才五岁,三儿子文青都三岁了,却因长期营养不良,走路还不是很利索。小儿子文良又刚刚出生。
林家兴过了一遍家里的人口,心里越发着急,再不想点办法,等入冬了,日子就更难了。
林月暖在月溪起来没多久也醒了,自行穿上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想着二十一世纪的棉袄,往自己的小手呵呵气,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出门。
她是在现代病逝胎穿过来。五年了,那个现代的世界越来越模糊,若不是空间的存在,她还以为那是南柯一梦。这五年里因为各种原因,她还不曾走出过这个山村,确切的说是走出家门,最远的就是被母亲抱着去大伯家看望阿爷阿奶,还去过小叔家一次。
听阿爹说,这里是东林村,座落在层峦叠嶂的大山里头,周边还有几个村子,分别是西林村、大溪村、小溪村、程头村、程西村。离村里最近的镇上是二十里外的苏家镇,苏家镇因富甲一方的苏家而得名。
阿爹小时候因家里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大伯又染上重病,阿爷阿奶无法,就把他送到苏家做下人,可是苏家要的是签死契,阿爷阿奶万分不舍,最后还是不得不签了,他们觉得当下人总比在家饿死强。
进了苏家后,阿爹因长相清秀,眼神清明,为人老实,被指派给苏家二少爷做小厮,因而识得一些字。阿娘是苏家从小培养的绣娘,一直在绣房忙活。阿爹因常送二少爷的衣服去绣房,一来二去便与阿娘相熟产生情愫。
后来苏家的产业因子孙不肖被败掉了,不得不遣散部分家仆。二少爷看在阿爹与他一同长大,往日精心服侍的份上,允他赎身。
阿爹便求了恩典,与阿娘用这些年存下来的大部分银钱赎身回到东林村成亲落脚。再远的地方就是樟县了,阿爹说樟县可繁华了,他以前随二少爷去过一回,也算见过世面了。
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都太过遥远,自己三岁之前因为人小没有话语权,哥哥姐姐每天都要出去摘野菜找吃的,不可能带上自己这个拖油瓶,所以不曾出去玩过,只能在自家院子里晃荡。好不容易四岁了,却要在家里看着小自己两岁的三弟文青,这一晃自己都五岁了还不曾到田间走过一遭。
那个随自己胎穿的作弊利器空间也还没派上用场,这个空间说大不大,但是有田有地,有山有水,有屋舍有草地,典型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惜里面没有活物,自己又出不了门,搞不到种子鱼苗。不过现在不同了,三弟已经三岁了,不需要自己寸步不离看着,阿娘如今刚刚生了小弟还不能下床,今年家里的粮食更紧张了。有的是出门的理由。
洗漱之后,林月暖与阿爹阿姐他们吃过早饭,便对阿爹提出要去摘野菜,没想到阿爹还没说话,阿姐便开口了:“你这么小,都没出过门,识得什么野菜,别在外面走迷路了让大家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