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蔡中他们都没有回来,只有刘一民和钱壮飞、胡底三个人在师部吃饭。
钱壮飞比胡底还要深沉,多年的隐蔽斗争养成了他“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习惯,只是埋头吃饭。
胡底与钱壮飞相交日久,见钱壮飞不说话,自然也不说话。
刘一民虽然对钱壮飞说原来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实际上对二人的经历那是了如指掌,深知他们的能耐,生怕说错话引起他们对自己出身来历的怀疑,自然是一声不吭,埋头掐饭。
于是,师部的饭桌上只有一片呼呼哧哧的吃饭声,气氛显得有点沉闷。
吃晚饭,刘一民和二人打声招呼,逃跑似的走了,边走边想,娘的,以后再也不和他们两个单独吃饭了,能把人憋死。
看见刘一民走了,钱壮飞问了一声:“感觉怎么样?”
胡底知道是问自己,只说了一句:“了不起!”
钱壮飞不再说话,继续呼呼哧哧吃饭了。
刘一民出来后,无处可去,本来想去一团看看,想想蔡中在那里,不用担心。再一想,参谋处还放着两个团长在哪里吃闲饭,就叫李成毅叫上杨光、张自立,一起往新兵训练团走去。
新兵训练团看上去很凄惨,原来的新兵都编入七团了,负责管理的4000精壮俘虏和5100多轻伤俘虏都被几个主力军团挖走了,现在只有团长、政委领着一群干部,兵是一个没有。
看见师长来了,新上任的新兵训练团团长周毅、政委钟赞大领着一群干部应了上来。
刘一民一看,周毅是一脸委屈,钟赞大是闷声不语。知道这两个是因为没有士兵而窝火。
黄苏介绍过周毅和钟赞大的情况,刘一民记得很清楚。周毅是东北人,父亲是东北军一个旅长,死在日本人手里。周毅在清华大学读书期间,受到李大钊先生的影响,加入了**,后到苏区参加红军。此人军事素养高,文化素质也高,指挥上确实有一套。钟赞大是四川资中县人,度过资中师范,随刘伯承同志参加红军。此人心细如发,长于思想政治工作。
看着周毅和钟赞大窝火的样子,刘一民就说:“周团长、钟政委是不是手下没兵,感觉很委屈啊?”
周毅倒是很爽快,丝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报告师长,我从干部团来的时候,心想要到主力团去,哪怕是一个营、一个连都行,没想到师长给了我个空架子新兵训练团,一个兵都没有。这活我干不了。请师长重新考虑安排我的工作。”
刘一民转向钟赞大:“钟政委呢?”
钟赞大一口四川腔:“师长啊,干啥子都是干革命,我没得说。不过,这一个兵也没得,感觉好像一拳打在棉花包包上,有力没处使噻?”
刘一民又看向杨光、张自立。这两个心想,你周毅、钟赞大还叫苦,老子比你们还惨,到现在还是等候分配呢?因此,见刘一民看他们,杨光就说:“师长,这没兵带、每仗打的日子真他娘的难熬!”
张自立也附和道:“就是,还不如不去红军大学学习呢!要是不去红军大学,老子现在还领着自己的一团人马和白狗子拼命呢!这倒好,一去学习,成了光杆儿,满心指望这次到警卫师能够带部队打仗,谁知道落了个等候分配。还不如去当个营长、连长呢!”
刘一民问:“你们四个都是这想法?”
四个人几乎同时说:“报告师长,我们愿意去主力团当营长、连长。”
刘一民叹了口气:“可是主力团已经满编了啊?”
四个人都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脸不说话了。
刘一民看了看四个人的表情,说到:“不要泄气么!我知道你们几个原来都是主力部队的团长、政委,又都到红军大学学习过,正是发挥才能的时候,怎么可能让你们闲置呢?”
几个人又都充满了希望,周毅说:“报告师长,我不在乎当团长还是当营长、连长,你就给我找个地方吧。我一定把部队带好!”
刘一民说:“周团长,稍安勿躁,你能把新兵训练团带好就行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军马上就有大的行动,到时候,就怕兵多的你带不过来!”
几个人登时就欢跃起来。刘一民接着说:“你们都有带好主力团的本事,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在没有领到新的任务这段时间,希望你们和警卫师其他团的领导多交流沟通,把你们的本事和他们的本事互相比较一下,取长补短,互相学习。一旦我军行动展开,部队就可能扩大。到时候,是英雄还是狗熊,那就要战场上见了!”
周毅涨红着脸大声吼道:“宁做英雄死,不做狗熊生。请师长放心,我们安心训练,随时准备上战场!”
刘一民说:“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你们几个耐心等待,要不了多久,就会让你们去带部队的。周团长,我要把钟政委抽到师部借用一段时间,团里的工作你负责着。等行动结束,就让钟政委回来。”
周毅说:“师长,是不是有战斗任务,把我也抽去吧!”
刘一民笑着说:“你这家伙,性子这么急,一点都不象是清华大学毕业的,倒有点象六团长雷鸣、炮兵团长李昌,都是急脾气,一说打仗都来劲。”
周毅嘿嘿一笑:“这不是闲的发急么?”
刘一民说:“我们红军要建立一个新中国,有数不清的战斗在等着我们,着什么急么。我走了,你好好把干部的思想统一起来,一旦有俘虏和新兵,要能迅速的转化成战斗力。”
周毅答了声:“是”,就目送着刘一民几个人走了。
刘一民到四团的时候,四团正组织部队以排为单位对白天的训练进行总结点评。刘一民没有打扰在四团蹲点的冯达飞和洪超远、胡雪融,领着李成毅、杨光、张自立直接到了十二营。
看见师长来了,十二营的哨兵要去报告,刘一民制止了他,直接进到了一个排驻的院子里。
房东一家已经关门睡觉了,战士们住的厦房里很热闹,听声音正在开会。
进房间一看,这个排长是老熟人,就是在西延整军时候率先转化的桂军排长李德贤。
刘一民知道红jūn_duì 伍知识分子少,象李德贤这样出身贫民家庭、有文化、上过正规军校的,早晚都能得到提拔。不过,他没有想到,李德贤这么快就又当上了排长。
看见师长进来,李德贤忙站起来敬礼:“报告师长,警卫六团十二营九连一排长李德贤象你报告,我排正在进行训练总结,请指示!”
刘一民还了礼,说道:“继续开会,我旁听。”
李德贤回答一声“是”,就命令战士们坐下,继续讨论。
由于有师长在,战士们拘谨了许多,发言不象刚才那么热烈。
刘一民看要冷场,恐怕由于自己的贸然到来,影响了一排训练总结的效果,就挨个问战士们的姓名、年龄,老家是哪里的,家里都还有什么人。
这一问才知道为什么**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三十多个人的一个排,竟然来自七、八个省,有江西、福建的老红军战士,有西延整军时参军的广西战士,有小水、溪口战斗参军的湖南战士,还有镇远参军的来自中央军的广东、浙江、江苏、安徽的战士。
刘一民就问李德贤今天训练的是什么科目。李德贤报告说训练的步兵班排利用地形战斗。
刘一民又问主要存在什么问题,李德贤回答说是配合协调不行,新加入的战士还不习惯新战法,有一个新战士竟然说训练是折腾人。
刘一民说:“这个新战士说的也有道理,老兵不怕打仗就怕训练,因为训练太苦、太累。”
这时,一个新战士站起来说:“排长,你看师长也是这么说的么,你可不能怪我。”
刘一民招招手:“你叫王栓财是吧?来,过来坐我身边,给我说说,你当兵多长时间了?”
“报告师长,三年。”
“那你一定是经过新兵训练的了?”刘一民笑着问。
“报告师长,我当兵时候在新兵营训练了三个月,好多人熬不住都死了。我算是比较幸运的,活过来了。”
“你是真心实意想当红军么?”刘一民又问。
“是的,我愿意当红军。过去不知道红军是干什么的,长官们都说红军是造反的土匪,共产共妻,无恶不作。我参加红军后才知道,红军是穷人的队伍,比中央军好多了,最起码不随便打骂、枪毙活埋士兵,干部和士兵亲如兄弟。就冲这一条,我就愿意当红军。”
刘一民说:“你的要求有点低,当红军战士,就要有理想、有奋斗目标、有牺牲精神。我们的理想是实现**,我们的奋斗目标是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人平等的新中国。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就要消灭一切敌人,即令前面是刀山火海,红军战士也敢以血肉之躯往上闯。你说我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