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华不理她,抽抽嗒嗒哭了一会儿,不再哭了,去洗了脸,就坐到桌子前开始给刘一民写信。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这才离开多长时间,就想他了。再说了,现在写信有什么用,刘一民也收不住。倪华撕下那页快写满了的纸,揉成一团,扔到了纸篓里。
纸是扔了,但倪华的心绪却宁静不下来,寒青的话勾起了她的愁肠,让她有点坐卧不宁。想了想,不如给刘一民发封电报,报告一下到美国后的工作,另外让他想办法保证把将来要采购的物资运回根据地去。
倪华坐下来开始发报了。本来她是要先报告工作的,结果手指不听使唤,上来就打了个“亲爱的民我的爱人:此刻美国时间是晚上8点,窗外已经是万家灯火了,多少美国平民家庭都沉浸在团聚的幸福之中,我忍不住想给你发报。我的亲爱的爱人,我想你了。”
敲击到这里,倪华突然有点害羞,脸上飞上了红晕,洁白修长的天鹅颈上也染上了一丝红色。幸亏寒青没有谈过对象,情窦未开,不知道她为何脸红,还站在一边傻看呢!不然的话,我们的东方天使可要丢人了。
脸红了一会儿,倪华心又继续敲到:“亲爱的民,我走了,心却留在了你的身边。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想你的黑宝石一样的眼睛,想你英俊刚毅的脸,想你的唇,想你那宽厚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想我们在西安华清池度过的那个终生难忘的春节,想我们在青岛重逢时的情景,想新婚时你对我说的话。想你想的掉泪,想你想的心疼。我想化进你的身体里,和你永永远远不分开。”
敲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太肉麻了,让同志们看见了有点难为情,倪华赶紧报告从重庆到美国的过程,然后又报告了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情况,说新闻发布会得到了索尔兹伯格先生的大力支持,索尔兹伯格先生对赠送他的礼物十分满意,《纽约时报》的大会议室里安装了空调,美国各大新闻媒体记者全部到会,新闻发布会的程序完全按照刘一民的设计进行。那些材料她已全部掌握,没有出任何纰漏。纽约的广播电台当晚就开始了播出,美国各大报刊次日全部以专刊、增刊形式看法新闻发布会新闻,她穿八路军军装的照片各大报基本上都是正版刊出,拍的象明星一样。
报告完,倪华敲到:“亲爱的民,我的老师道格先生对你很好奇,很想见见你,看看他的得意弟子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我已经邀请道格先生在我们抗战胜利后到中国做客,并向他保证,我和我的丈夫、孩子一定会陪他游览中国的长城和江南水乡园林。”
这封电报已经够长了,而且是公事私事夹杂一起,有点罗嗦。
谁也想不到,平时天仙一样的倪华,演绎开了天使滴落人间的故事,竟然开始撒娇了:“亲爱的民我的爱人,这段时间由于怀孕的原因,我没有胃口,吃不好饭,腰都瘦了一圈,好想让你下厨给我做点好吃的。上次你做的生汆西施舌就很好,我一想起来就想吃。我回去了,你得好好待我,天天给我做好吃的,还得天天不重样。不然的话,我要是太瘦了,肚子里的宝宝会营养不良的。你还得陪我去看扬州的瘦西湖,我听说那里的风景很美,可惜一直没去过。你不准带别人去,要是我回去发现你带别人去了,我不准你碰我。我不在的时候,你得象你唱的小曲里说的那样,一天十七八遍想我,想着怎么对我好,让我高兴。”
要不是接受电报的同志们边看边笑,估计这世上任谁都想不到,美国人眼里的东方天使、战士们心目中的红菩萨,竟然也有撒娇和拈酸吃醋这一面,和个寻常人家的女儿没什么区别么!
敲到这里的时候,倪华心里一黯,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现在是不是正和日寇拼杀呢,他哪里能顾得上想自己。就算回去了,恐怕他也没有时间和自己多厮守。
接下来,倪华就开始细致地叮咛刘一民了,什么晚上睡觉要注意在肚子上搭块布,不要受凉;什么要吃饱饭,不吃饭行军打仗没气力;什么和同志们说话态度要和蔼,不要动不动都说粗话;什么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让小鬼子特务钻空子;什么战场上不要逞能,注意隐蔽;什么衣服脏了要勤洗,别让战士们觉得师长内务搞不好;什么衣服破了干净补补,别让肉露出来。等等,等等,简直都有点絮叨了。
边敲击边流泪,等发完电报,倪华已经又一次泪流满面了。
寒青又端了盆水,让倪华洗了脸,两个人这才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的时候,倪华忽然想起,有一件事还没有给刘一民交待,又起床重新发报。这一次,倪华是交待刘一民抽空去和野战医院、后勤司令部的外国援华专家座谈座谈,关心一下他们的生活,一定让他们安心工作,千万不能冷了他们的心。
发完电报,倪华笑了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简直不象八路军战士,倒象普通人家的小媳妇,回娘家小住时千叮咛万嘱咐,生怕男人饿着。想想自己男人是什么人,那是大军统帅,参谋、警卫一大堆,哪里能饿着他、亏着他么!
想到这里,这傻丫头总算不再多想了,笑眯眯地上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