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卿此话倒也不是客套话,要知道王雱可是亿岁殿说书。
别看此职官职不高,然专司为官家讲说书史,解释经义,并备顾问,可以说是官家身边之人。
而且王雱与官家陈宏私交甚好,寻常人物王雱岂会放在眼中?现在专程出来等候迎接,足可见王雱以及整个王府对崔文卿的重视了。
“小师弟前往不要这么说。”王雱执着崔文卿的手,脸上的笑容充满了亲切之意,“得知你今日前来拜访,家父推到了所有的公事,专程在家中等候,我这个当儿子的出来迎接一下小师弟,也是理所当然,快,府中请。”
在王雱的带领下,崔文卿进入了王府大门。
王安石并没有选择在待客正堂等候崔文卿的到来,而是专门在书房等待。
在许多高官显贵的待客当中,正堂一般是用以接待客人朋友的,而书房则是接待亲人及心腹,这其中的境遇区别,自可见王安石是非常在意崔文卿这个学生的。
进入书房内,王雱亲自动手泡上了两盏热茶,其后轻轻关门走了出去,书房内顿时就只剩下了王安石和崔文卿两人。
王安石今日穿着一件燕居服,倒不是那么特别的正式,然他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开门见山的捋须言道:“让你担任大齐银行的副行长,其实是老夫和官家的意思。”
崔文卿轻轻颔首,也没有冒然插言,露出认真倾听之色。
王安石缓缓言道:“虽则是副行长,然因行长富弼主要是负责户部事务,故此这大齐银行还是主要由你来负责的。这么做的具体原因,是就目前形势而言,老夫推行的变法遭到了几乎是整个朝堂显官的反对,青苗法、市易法、免役法、方田均税法、农田水利法等新法均是推行困难,这其中有来自上层,如太后如司马光等人的反对,也有来自底层如州郡刺史、县令的反对,你说说看,可知道反对的根源所在何处?”
崔文卿略作沉吟,回答道:“现在朝野乡间不少人都在谣传,说老师你之所以推行新法是为了帮助官家争夺皇权,而官家也是希望利用新法树立个人威信,从而消除昔日摄政太后对朝局的影响,然要我来说,秉持这样想法之人却是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老师你之所以推行新法,完全是出于公心,是为了改变我大齐积弱积贫的现状,只不过因你的新法动摇了利益集团的既定利益,破坏了他们豪取掠夺钱财的土壤,使得这些人怒而反抗,这才恶意中伤,阻扰新法的实施。”
听到这里,王安石颔首笑道:“你能这样想,老夫深觉欣慰,现在我大齐立国已经四十年有余,正值旧的秩序逐渐衰退,新的秩序逐渐建立的一个关键期间,目前朝中最为主要的矛盾看似乃太后不让权以及官家想夺权的矛盾,实则却是新旧秩序之间的矛盾,简单来说,现在身居要职的不少显贵大臣,都是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功臣之后,尽管他们的祖先为我大齐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然他们多数人却没有继承其祖先的才能,反倒是如毒瘤般生长在庙堂之上,在内结党营私左右朝廷大政方针的实行,在外巧取豪夺垄断民间财富,更为让人可怕的是,这些人还培植出许许多多的门生故吏以及家族子弟,对这些人委以重任,让这些人把持要职,成为了我大齐朝堂上尾大不掉的麻烦所在。”
崔文卿明白了王安石所指之意,不禁倏然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