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将,您老了”一个男子沉声道。
确实,在北海八年,苏武已经老了。
初来北海之时,苏武尚是满头黑发,如今却已是银发点点。
“公等亦老了”苏武看着那人的容貌,道。苏武记得很清楚,在出使前,此人尚是风华正茂的青年,少年才俊,如今岁月的沧桑和匈奴人的折磨,让他的面容变得憔悴,再不复当年的英气勃发。
“公等何以能来见吾?”苏武冷静下来,奇怪的问道。
“禀中郎将,天子遣使来接我们了”一个人眼中泪水汹涌而出,朝长安方向叩拜着说:“吾等不复君命,君上亦未忘记我等,前月,天子遣使责问匈奴单于为何扣押我等,单于因惧于天子天威,不得不下令找回我等,送归汉朝”
“陛下天恩啊”苏武听了,只觉得在心中生出一股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激之情,就朝着长安方向叩拜了起来。
然后他问道:“天使何在,祈请一见”
“苏公”帐外,一个拿着天子节的男子走进来,旄节飘扬,让苏武的眼睛都有些迷离了。
看着那神圣无比的天子旄节,苏武缓缓的将手中的天子节呈在手中,叩拜道:“臣苏武,拜见吾皇”
“臣常惠……”
“臣徐圣……”
“臣赵终根……”
“叩拜吾皇”帐中众人亦一齐行礼。
“公等免礼”那人持着天子节说:“在下许茂,奉陛下诏,迎公等回归故国,公等忠义,足可名留青史,百世垂芳”
“许先生,诸位,还是别闲聊了,趁早收拾东西,早点回去吧”这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帐外说道:“单于说不定什么就改变主意了呢”
“少卿兄”苏武一听那个声音就认出来了,正是他昔日的好友李陵李少卿,顿时激动起来:“少卿兄何不与我等一同归汉?”
“哈哈哈哈哈……”帐外的男子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竟隐隐有着悲壮和哀伤的情感。
“今足下还归,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虽古竹帛所载,丹青所画,何以过子卿陵虽驽怯,令汉且贳陵罪,全其老母,使得奋大辱之积志,庶几乎曹柯之盟,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收族陵家,为世大戮,陵尚复何顾乎?已矣令子卿知吾心耳。异域之人,壹别长绝”李陵淡淡的说着。
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白了。
想要他回归汉朝,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杀母之恨,灭族之仇,他不挥刀向北,已经是他所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假如……假如……汉天子不杀吾母,吾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一路杀回去,纵使死在长城脚下,亦无所憾”说着说着,李陵就哭了起来。
汉朝的骑都尉,飞将军李广的继承人,长安的英雄,陇右人的骄傲,这一切的一切,在如今都已离他远去。
他如今是匈奴右校王,匈奴单于的妹妹的丈夫。
以前……再也回不去了
“少卿兄”苏武还想再尝试着劝一劝。
但帐外的李陵却坚决的制止了他:“子卿兄毋须再言,早日起身归汉吧,吾会命人一路护送公等直至长城脚下……”
李陵非常清楚,狐鹿姑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答应放回苏武等人。
原因很简单,苏武等人在匈奴八年,无论怎样都没办法劝降,油盐不进,柴米不沾,已经是只能在放和杀之间进行选择了。
但杀汉使,这只能让汉朝的天子彻底的暴走,而且杀了也没有好处,还不如放回。
特别是此时放回……
李陵心里很清楚,这次放回汉使,只是给汉朝君臣上的一道迷幻汤,为的就是麻痹汉朝,好让其没有防备,为来年的侵略做好准备而已。
但是,要让李陵将此事告诉苏武等人,他却是万万办不到的。
在匈奴这么多年,他娶了匈奴单于的妹妹,还被封为王,从良心上来讲,李陵觉得,匈奴对他已经很好了,他没有理由出卖匈奴人。
“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聩。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李陵沉声吟着这首在他心中盘亘了许久许久的赋,掩面叹息,道:“公等永别了”
从这一刻起,他彻底的斩断了跟过去的联系。
从今以后,他就是匈奴的右校王,单于的妹夫,再也不是那个汉朝的骑都尉,飞将军李广的继承人了。
汉延和元年秋九月,汉使许茂持节至单于庭,索要汉使苏武等,单于诈言苏武已死,然许茂却言汉天子射雁得书,言武在荒泽中,单于大惊,视左右而白汉使:武等实在,旋即下令放归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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