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记得很清楚,当年,天子的兄长,江都王刘非慷慨陈词,请求带兵出征匈奴结果是什么?天子一纸诏书就将自己的兄长喷的满头大包。
国之大事,在祀与戍。
这是几千年政治斗争和内部竞争总结出来的血的教训。
燕王既不是储君,也非天子,他没有那个资格带兵打仗。
霍光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这个事情他该不该写封加急奏折去请示一下现在已经走在前往泰山之路的天子。
可是……这奏折一送到天子手中,就等于告诉天子他这个奉车都尉有私心,惦记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这对于霍光来说,简直是灾难——一旦让天子知道,他有私心,以后恐怕就不会跟现在这般能受到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正踌躇之间,这个时候,一个宦官走进大殿中禀报道:“霍奉车太子殿下召见!”
“太子殿下”霍光猛然睁开眼睛,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走了,太子殿下现在被陛下诏令监国持有天子节,天子授予了太子临机决断之权,是可以合理合法的调动南北两军的。
他连忙道:“臣光奉诏,”
然后就连忙换上朝服,在宦官的带领下,朝着太子现在的办公地————宣室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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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宣室殿。
刘据端坐于天子龙座的下首,他的老爹再次跑去泰山封禅,这江山社稷就扔给了他来管理。
虽然在重大问题上,他必须要先请示远在千里之外的父皇但一般的小事情和奏折他却是可以自行处理。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现在,刘据已经在行使天子的权柄。
譬如说,他可以赦免犯人,下令重审案件或者任免千石官员,提名两千石人选。
正因为如此,天子前脚刚出了长安,后脚,刘据的亲胖好友们就围了上来,请求他做这做那,甚至直接开口要官要权。
这让刘据威觉分外头疼。
他很不喜欢这样,国家的权柄是公器,焉能为私情而动?
所有,不管是谁,他这些天统统都避免私下相见,就连张家里也不去了。
可是……
有一个人,刘据无法拒绝。
那是他的死穴。
刘据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
“未知寡人将来会否桀纣一教……遗臭万年……”刘据叹了一口气,情之一字,一旦深陷,就难以自拔。
“殿下,奉车都尉领光禄大夫衔霍光在殿外等候召见,殿下是不是?”一个宦官进来禀报。
“宣!”刘据一挥袖子道。
只是,此刻他有些紧张了,因为他要跟霍光说的事情,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破坏臣子之间联姻,这传出去可是会被人骂的事情。
好在,当了三四十年太子,刘据早就学会了怎么告诉臣子自己的真正意图,却不用直接说出来。
“臣光拜见太子殿下,恭问殿下安!”霍光走进殿中,屈身一拜道。
“奉车免礼”刘据笑道,挥手对左右宦官道:“快给奉车看座”
“臣谢殿下赐!”霍光再次一拜,然后才坐到了下首的坐席上,他坐下来以后,微微敛身,对刘据问道:“未知殿下唤臣来,可有吩咐之处?”
“听说奉车近日要嫁女?”刘据笑着问道,其实,他是明知故问,人家上官桀早把请帖送到了他的面前。
霍光却是晒然一笑:“正是犬女与上官校尉之子,自幼定亲,臣就让他们尽快完婚,也好遂了当年之愿……不知殿下有何指示?”
“孤听说上官校尉之子,好像……”刘据笑着道:“好像有些略微的不成材,奉车就真的舍得将自己爱女嫁给一个纨绔子?”
刘据起身嘿然笑道:“当然,孤也是听说,听说而已,只是关心奉车,恐奉车嫁女不当……”
霍光却是额头都有些冒汗了,连忙躬身道:“臣女竟得殿下关心,臣实在感激不尽……殿下的担忧,臣自会考虑,详细考家……”
心中却是直冒冷汗。
太子特意叫自己来,说这个事情,背后有没有什么隐情呢?
霍光觉得,这有必要好好的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