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亨见状,目光微微游移,突然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自己那个飞刀一扎一个准;弓弩说不上百发百中,也能中个七八次;练刀法不知弄坏了多少个草人,貌似还拿真人做过比划,研究怎么杀人更快的妹子,竟能露出这般神情……就算知道她是装的,许亨也……无法接受,所以他咳了一声,按照许徽之前交待的说:“徽儿,伯母她的心情……你还是先去看看伯母,再有请贵客……”
他虽说得含糊,可大家一听就自以为猜到了怎么回事,也就露出理解的神情。
比起许亨的纠结,杨晴在见到许徽的表情时,下意识流露出一丝恼怒之色,但更多得确实骄傲。因为她明白,无论有多少人爱慕陆玠,能够与他并肩而立的,唯有她这个正牌妻子。拥有这样完美的丈夫,享受着同性嫉妒的目光,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当然,在见到许亨将他那个美貌的妹妹支开之后,杨晴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女人嘛,天天困在一方小天地中,没有事情做,自然就研究穿衣打扮管家理事。杨晴的交际圈乃是大齐女性中最高贵的那一层,眼光早就被历练得锐利非常。她一眼就能看出,许徽完全没有用任何胭脂水粉,也没有做任何精心的打扮,可即便这样,对方的容貌,也……
小小年纪,就长成这幅样子,大了怎么得了?这种程度的对手,如果能隔绝开来,自然最好不过。
许徽并没有如众人所想的去找许素,她只是派阿元做了这件她根本不上心的,有关女人之间争斗的事情,自己则走到一间暗室之中,坐于嵌于地面之中的石凳上,靠在铜管一边,屏住了呼吸。
这个时代的窃听,自然不可能拥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工具,想要不被人发现地窃听,唯一的方法,就是在房间的下方或者边缘处修建一间暗室,不着痕迹地让一根空心的铜管穿过,再辅以一点技巧,就能听见模糊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对受到女性身份局限,无法像兄长一般,光明正大参这次会面的许徽来说,哪怕时候兄长对自己复述千百遍,也比不过现场聆听来得震撼。因为偷听的话,她能够在下一句话没出来之间,反复咀嚼揣摩这一句话的内容,思考着如果是自己,应该怎么做。若是事后复述,这样的氛围与效果无疑会大打折扣,也不能很好地起到历练作用。
许泽默许了孙女的举动,唯一的条件,是她不准发出声音,被外人察觉到。
不知是什么原因,快走到正厅大门时,陆珣的木屐突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见四众的人都有些愕然,陆玠也来不及想弟弟为何走神到出了这么大一个丑,就露出他一贯温润的笑容,缓缓道:“珣久仰许府君大名,可惜无缘拜会府君,一直将之引为憾事。今日一见,得偿所愿,喜不自胜,望府君见谅。”
许泽闻言,微微笑道:“能得陆郎君如此推崇,我心中亦极为欢喜,两位请坐。”
陆玠轻轻点了点头,坐在许泽左下首,与许亨面对面。许泽抚了抚最近才蓄起来的胡须,泰然道:“清茶一盏,果品数碟,聊以待客,两位觉得如何?”
“甚善。”
在场的四人中,就连稍嫌浮躁的陆珣,都远比一般人绷得住。所以他们的话题就围绕清茶,开始从玄学的角度,探讨清浊,以喻茶道。许徽反复擦拭着冰冷的袖刀,耐心等待他们进入正题。
四人的话题从茶到清,从清到玄学,再到这次的学派之争。这时,陆玠对许泽说:“前些日子,豫章郡秦博士著《三破论》,言佛门入国则破国,入家则破家,入身而破身,不知许府君如何看?”
听见他的问题,无论许徽、许亨还是陆珣,都彻底打起精神来。因为他们都明白,前几次无关紧要的交锋,都不过是小试牛刀,陆玠真正的试探,现在才来了!
许泽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轻轻一推,将问题反推了回来:“陆郎君如何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