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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2 / 2)

所谓五逆,便是禁经上价、妄称真道、合气释罪、挟道作乱以及章书伐德。所谓六极,则是——畏鬼带符,妖法之极;制民课输,欺巧之极;解厨墓门,不仁之极;渡厄苦生,虚妄之极;梦中作罪,痴顽之极;以及轻作寒暑,凶佞之极。


可以说,昙光禅师这一理论,将道教驳斥得一无是处。正因为如此,他的《辩惑论》一问世,就将佛道之争拔上了另一个高峰,而这种纯粹人身攻击的举动,也激起了诸多道教徒的极度厌恶之情。也难怪桓殊对许亨的态度,实在不怎么样——对他这种天师道的忠实信徒来说,昙光禅师可以说是罪无可恕,仍旧与之交好的许泽以及许氏众人,显然也成了他讨厌的人。


和稀泥最怕得就是两头不讨好,是以许亨与许徽面上不显,心中却在盘算如何回答,毕竟他们今日对桓殊说的话,说不定晚上就能传到桓氏长辈那里。


这种时候,敌人能少一个就少一个,不是么?


片刻之后,许亨缓缓道:“生者气也,聚而为生,散而为死。”


听他这么一说,别说桓殊,许徽的脸色也有些变了。


大齐道教重要理论之一,便是道为气,无形无质,又无处不在,是以修道者又往往被人称为“练气士”。谁料许亨摘出庄子的原话,潜台词就是气有聚有散,有生有死,既然如此,为气的道也就不能永恒存在,而会死亡消散。与证佛果与菩提,得到死后极乐的佛教一比,孰优孰劣,高下立判。


幸好他们这是在小船上,桓殊不能立刻拂袖而去,所以,他就听见了许亨第二句话:“佛教为传承计,严明佛道二教,出于同源,殊途同归。否认‘各出彼俗,自相聆解’的说法,如此一来,佛门五蕴,岂非同为世间之气?”


不得不说,许亨先抑后扬这一招,用得极好。如果第一时间就说出自己的想法,桓殊说不定觉得这个理由太过苍白无力,从而步步紧逼。许亨哪怕思维再怎么敏捷,也架不住同样聪明的桓殊一再询问。而眼下……作为聪明人,桓殊自然听明白了许亨言辞之中,隐隐对道教的理解与支持,联想到北地的情况,他也大概明白了对方的苦衷,神色柔和下来了不说,还慷慨激昂道:“佛教三破,不礼不孝,不仁不义,圣人知之,从而不将之传于中土,只在西域流播。胡人刚强无礼,粗蛮血腥,恰需教化。圣人慈悲,胡人凶恶,他不欲伤其形,从而髡其头;胡人粗犷,欲断其恶种,便戒令男不娶妻,女不嫁夫,如此数十代,胡人自然消灭殆尽。自古以来,中原人士莫不信奉笑道,凡有奉佛者,必是羌、胡之种!”


“不蚕而衣,不田而食,不娶妻生子,长此以往,却易国灭人绝。”许徽按住自家兄长,巧妙避开桓殊言语中让他们表态的意思,轻轻道,“我中原衣冠教化,少染胡人腥膻,佛教纵传,却也大不过天地人伦,桓郎君大可不必忧心。”


桓殊猜到许徽是个姑娘家,态度本就柔和了三分,听见许徽如是说,便以为她在隐晦地表态,也就不再逼问,转而说起方才的事情:“我在下邳,早听闻钟完大名,来颍川之后,却大失所望。虽未见他本人,但光凭今日听闻之事,以及方才钟氏子弟的气度……”


“桓郎君——”许徽出言打断桓殊的话,淡淡道,“长辈之事,吾等岂可妄自议论?”


桓殊也是少年心性,一时激动,脱口而出,被许徽打断之后,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不由对许徽投以感激地一瞥。这时,一叶小舟缓缓挪向他们,只见戚方站在船头,笑道:“你们倒是悠闲,却让我一通好找。”


“是谁一下车就溜得没影?”许徽笑道,“怎么?现在反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戚方身后苦哈哈操桨乱摆的,不是别人,恰是卫礼。一听许徽这样说,卫礼连忙道:“是我请戚郎君帮个小忙,唯有他这般常年练武的人,才能……我没有刻意避开你们的意思,你看,我与戚郎君这不就来找你们了?”


“说是来找两位,实际上是卫兄忙不迭躲桃花债。”戚方很不给面子地掀了卫礼的老底,“前些日子,他见一女站在花下,姿态甚美,便巴巴地央人家让他作画,纠缠不休,谁料……”


“戚兄!”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戚方给了大家一个“你们都懂”的眼神,随即果断闭嘴,徒留卫礼尴尬地坐在船上,迎接大家探究的,带着善意笑容的眼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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