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营地乃是军事重地,哪怕特权多如许徽,也只在许泽的带领下去过两次,统共住了十余天。而且这两次,还都与她的坐骑有关——第一次是去选择坐骑,第一次是她的爱马“灵连”到了年岁,少不得拉去留下些强壮的后代,让他们拥有更多的好马。
当然,与自己的父亲、叔叔与兄长相比,许徽又是幸运的。要知道,这支骑兵,完全掌握在许泽的手里,只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这些骑兵训练的地点,哪怕许恽等人心中大概有个数,没有手令也是进不来的。偌大许家,嫡系旁系嫡出庶出的子孙那么多,特意被许泽带到这边来混脸熟的,只有许徽一个。
正因为如此,一听见许泽这样说,许徽便猜到:“祖父这次……竟打算调派骑兵给我?”
许泽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傻丫头,没有重骑兵切割开方阵,没有轻骑兵从旁配合,行动如风,你在太原打开豁口的行动,伤亡必将惨重不止一分。攻占太原,乃是我上党许氏极为关键的战役,怎能将骑兵给藏着掖着?”
说到这里,许泽望着许徽,正色道:“哪怕这些年,咱们变着法子,使尽了种种手段,从朔方、五原、雁门等郡弄来了上千匹战马,又命人翻山越野,不计代价在山中转悠,勉强找到了一块可以充作牧场并练兵的地方,但咱们的骑兵,到底还是少了些。”
这一点,许徽心中自然清楚,骑兵难养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轻骑兵尚且好一些,重骑兵实在是……连人带马一套重甲,少说有几十斤重,耐力再好的马儿,也经不起长时间这般重压。所以,重骑兵的身边必须配备随从,和至少一匹以上,平日用来负重的马儿。这般一来一去,哪怕只弄两百重骑兵,上党许氏的战马,就得少掉一半。旁的什么,诸如盔甲的花费,兵器的打造,战马的饲料什么,更不必提,简直就是拿钱往水里砸,还是老半天都听不到一个响声的那种。
事实上,许泽命人做过测试,倘若战马也要套上盔甲,重骑兵本人就只能穿一般的轻甲,除非是个子特别矮小的人,才能全副披挂。为了这件事,重骑兵的几个将领还吵成一团,争论到底用高个子穿轻甲,还是用矮个子穿重甲,最后话题转移到矮个子穿了重甲能不能动,要不要实验一二的奇怪方向……
许徽打住越发不着边际的思绪,问许泽:“祖父,咱们到底有多少重骑兵,多少轻骑兵?”
“能出战的重骑兵,满打满算,不过一百八十之数。在训练的,倒还有三四百人,但战马实在太少,最后能入重骑之列的,顶多再加一百二十人。”许泽知许徽口风紧,又一心为自家,对她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干脆利落道,“轻骑兵可用的,倒有六百,若是咱们克了太原,夺了物资与战马,这个数字少说还能再翻一番。”
说到自家的骑兵,许泽的话语里,很有些惋惜的意思,觉得这些骑兵实在太少了,许徽却已然喜出望外。
她先前以为,自家的轻重骑兵加起来,都不会超过五百之数,对心中掂量的数字,还有些难以启齿。听了许泽报的数,许徽也不客气,很直接地说:“祖父若是允许,孙女想带走一屯重骑,四屯轻骑。”
大齐兵制在秦汉二代的基础上,又有所改变。军中五人设一火长;十人设一什长;五十人设一屯长;四到六屯为一曲,设一校尉;五曲合为一部,设将军。至于这个将军,是最低等的牙门将军,略高一等的裨将军偏将军,还是杂牌将军,就得看这支部队主君的实力了。当然,这队伍到底是满员,还是有一部分人空领军饷,实际战斗力如何,也得看部队主君及属下们的糜烂与贪财程度。
一般来说,所谓的吃空饷,都发生在步兵,尤其是被压榨的州郡兵中。家丁组成的部曲,本就能得到主君的优待,事关许泽重之又重的骑兵,更不可能发生什么贪污贿赂之事。许徽向许泽索一屯重骑,四屯轻骑,自然也就是整整五十个重骑兵,两百个轻骑兵。
许徽一直以来蒙受许泽的教导,对祖父的想法与心思,都能揣摩到五六分。是以她的要求,恰好踩在了许泽划下的那条线上——骑兵这种特殊的存在,带少了没用,顶多就探听探听情报;带多了又显摆,让别人对你提高警惕不说,还没得浪费粮食。所以许泽的底线,差不多就是三分之一,也就是六十以内的重骑兵。当然,轻骑可以放宽一点,两百四十差不多了。许徽要的人数,恰好少了五十个,但她直接按照官职来索要人,此番行事,也颇为妥当。是以许泽轻轻颌首,淡淡道:“待会入了营地,你就凭着眼缘选出五个重骑什长,以及四个轻骑屯长吧!”
他没说自己为何不直接拨一个屯长带五十个重骑兵给她,许徽却知许泽这是在照顾自己,怕自己控制不住重骑兵的屯长,对方骄横跋扈,不听指挥,到时候出什么乱子。纵然不出乱子,贻误战机,有时也令人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