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涅县最近的太原郡县,不是别的,正是历史名人,“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祁黄羊,也就是晋大夫姬奚的封地。
姬奚以地为姓,改名祁黄羊,哪怕多年时光流转,祁氏后人不复昔年的风光,统治祁县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很多古老的东西却保留了下来。比如祁县的位置,比如说祁县官吏负责的范围,比如祁县极度昌盛的文风,以及较为淳朴的民风……这个两面靠山,两面环水的县城,不但四周土地丰腴,也能称得上易守难攻。
由于身后有即将到来的大军撑腰,加之祁县着实难攻,许徽也放缓了自己的进度。她命大军分为几队,井然有序地收割位于祁县西北的麦田,并带着亲随,立于丘陵之上,遥望东南方向郁郁葱葱的山林,又望着西北金灿灿的麦田,不无感慨道:“难怪太原窦氏之人,皆崇尚豪奢,太原光祁县一地,少说能当咱们上党三个县,哪怕收同样的税,他们也能比咱们富很多。”
此言一出,稍微懂些地理的人频频点头,都觉得许徽的话正确无比,庄七身后的两个少年郎君更夸张,他们努力吸吸鼻子,仿佛嗅着稻麦的清香,就能让自己精神大振一般。
祁县东南多为山地,峰峦重叠,沟壑交错,皆为灌木覆盖,宜林适牧;由东南自西北,则为丘陵,粮丰林茂;而位于祁县西北的平原地区,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水源充足。放眼望去,皆为良田,一季产量,少说在十万石以上,这个数字不可谓不可怕,也足以令任何人眼红,更别说祁县周边,还有邬县、阳邑等地,都是哪怕做帝王公主的封邑,也绝对象征宠爱的那一种。
望着眼前的葱绿与金黄,许徽心中一热,却又很快镇定下来。
世间之事,素来有得必有失,太原土地肥沃,极为富饶不假,平原却多得可怕。若是雁门守不住,太原丢失得速度也快得可怕,每一次,胡人铁骑都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肆意纵横,来去如风,打得他们这些汉人没了脾气。更何况,太原肥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上党许氏得了这片地方,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当然,他们既已决定争夺天下,就不在乎招人家的眼。哪怕眼下实力不够,不得已步步谨慎,如履薄冰,这块丰饶之地,也定是要夺下来。
“祁县的县令,当真有那么些本事。”想到这里,许徽冷哼一声,随即仿佛自言自语道,“三天,他们的极限,也应该快到了吧?”
正如许徽所料,祁县县令孙结面对如此情景,“焦头烂额”四字,都不足以描述他现在的情况。
孙结虽不通军务,却到底有些常识,明白祁县地理位置很好,敌人想攻的话,不花费极大的力气是攻不下来的。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守在城中,等待援兵,而孙结也派人去晋阳送信,决定等窦开有了决意之前,暂时龟缩,但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
太原郡守窦开,是一个看似贪财好色,实则疑心病很重,权力欲更重的人。他既是靠领兵出身,打下这么一块地方,就最见不得手下的武将结党营私,生怕他们重蹈自己的覆辙,谋夺他的权利。为此,他刻意挑动文官与武将的不合,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众人也就顺他的心,制造一两个敌人出来。如此一来,别说一个县城内的县令与县尉往来极少,临近几县的县令尚可,县尉一遇到,知道得人明白他们是同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遇见了什么生死大敌。
许徽与许泽皆知这一点,更明白,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太原窦氏诸县绝没有“事急从权”一说——他们得先将消息报告给窦开,然后窦开再决定怎么调兵,怎么遣将,这一来一去,少说得耽误七八天的时间,若是算上大军整合的时间,那就更是要命。所以她才从从容容,命令士兵就地割去稻麦,置对方于两难境地。
擅自出兵,或是直接向临近诸县求援,可能化解眼前的逆境,甚至可能转守为攻,却犯了窦开的大忌讳。以这位府君的忍耐,一开始定不会动你,还会将你捧得高高得,但过一年半载,你就得进了牢房,不知道会不会在这个世界上。而若是一直等下去,等到窦开派得人来……有这么些时间,稻麦差不多能被上党许氏的jūn_duì 收完,城中大户保证会暴跳如雷,想到今年收成全没了,指不定待会怎么在窦开面前编排孙结。
这人呐,哪怕情分再深,也经不起人持之以恒地毁,何况窦开本就不是什么宽仁之人。
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孙结,你会如何选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