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结一一列数他与关松境遇的不同,算来算去,将原因悉数归咎到了窦开身上,心道若他与许泽一般性格行事,自己定不会做这等背信弃义,无耻无道的小人。
如此想着,孙结的心中便好受多了,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自己背叛老友,乃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之举,是顺应大势的英明决定。他甚至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与不安,小声地哼起了曲子不说,还摇头晃脑地感慨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县外各人,心思不一而足,县外则是战火沸腾。云梯,冲车这些攻城器械,被许磐悉数搬来。
驱赶百姓,作为前驱,乃是这个时代战将一贯的做派,许磐自不会心慈手软多少。好在许徽一再劝解,说是抵抗的坞堡中百姓再驱赶,直接投降的就别动,从而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才没让他将周围的百姓全部抓起来给驱赶了。
饶是诸多百姓望风而降,真正抵抗被捕者十不存一,汇合起来也有近千之数。这些人顶着滚石檑木,恰恰给后头的兵士提供了契机,但饶是如此,在滚油,火箭的攻击下,许多上党的兵士也纷纷从云梯、冲车与城头掉落,有些尚能哀嚎,“噗通”一声冲入护城河之中,有些直接性命无存,连哼哼一声也不能够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祁县守卫方渐渐支撑不住,但上党许氏这边的人员,也折损了好些。至少攀城墙的,能够幸存下一般就不错了,哪怕豪勇者勉强上去,也无法长时间占据城头,很快就被杀或者被推了下来。
许磐一改平日的鲁莽之态,面沉似水,哪怕牺牲人数一再上升,也无丝毫动容之色。
他心中清楚,祁县的那群大户,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就义之人,更何况许徽早就对他说了,孙结有投诚的意思,只是碍于“名声”,不好明着表现出来而已。
对他们来说,只要拖够一定的时间,三天,或者五天,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祁县。在此之前,只需要做出不惜一切代价,对祁县势在必得的意思,再狙击所有援军,让这些观望的大户们绝望,鲜廉寡耻的背叛之事,对方自会代劳。
在胜利面前,牺牲区区千百流民征调来的兵士,完全没有任何压力,更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将军……似是不悦?”见许徽才看了两日攻城,就不再去督战,苏灿想了想,还是问,“可是有什么心事?”
许徽轻轻摇头,淡淡道:“无。”
见她不愿说,苏灿也就不再问,只是仿若自言自语地说:“战场素来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是多点的牺牲能换来胜利,身为将帅,自当毫不犹豫。”
“我非为此事难过,只是……”许徽闭了闭眼,半晌才道,“哪怕苏先生才比留侯,亦无法解我心中之难。”
苏灿一听,便明白她到底为何事难过——她为统帅之时,纵底下人不敢说什么,全军隐隐的焦虑不安,许徽却是能看出来得。偏生许磐与许亨带人一来,仗还没胜一场,全军上下就气势如虹……哪怕这中间也有她先前打了胜仗的功劳,但众人心中大石落下,原因在许磐与许亨性别为男的事,却让许徽心寒。
纵一直以来,都是接受这般待遇,哪怕认同她的人,心中也隐隐排斥,却从未有这次一般深刻。
许徽毫不怀疑,若是两军对垒,实力相若,光她的性别,就足以让她率领的jūn_duì 略显弱势。
“世人如何看待,与自身何妨?”苏灿轻摇羽扇,不咸不淡道,“膏粱之姓的嫡系子弟,纵蠢笨如猪,品貌不堪,抑或身为痴儿,也能身居高位,旁人除却私下言论,又能耐对方何?”
许徽也不过一时心冷,多年压抑得情绪爆发,才有些钻了牛角尖,听得苏灿此言,便郑重地对苏灿行了一礼,无比诚挚道:“多谢先生教诲,徽感激不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