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子心下一沉,忙道:“有什么事你且好好起来说话!”
小瑞子站起身,抹着眼泪道:“南公公,福妃娘娘,福妃娘娘—”
小瑞子恰到好处的哽咽,就是不说下文,把个小南子可急坏了,脱口道:“福妃娘娘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光哭有什么用!“
小瑞子低低道:“福妃娘娘小产了,现下温太医正在为娘娘施针,保不保得住娘娘,还不好说!”
“什么!”小南子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的嘴巴无论如何也合不上,他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再去追究福妃娘娘为什么小产,现在,他要立即将这件事回禀了皇上才行,可是,皇上若是知道这样的噩耗,只怕是要掀得地动山摇不可。
小南子有些心烦意乱的朝小瑞子挥挥手:“你且先回去,我这就去禀报皇上!”
看着小南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小瑞子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福妃,你的丑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要付出的代价,可不仅仅就是那个孽种这么简单了。
启曜头疼欲裂,他微眯双眼,拿手指一下一下,重重的按着太阳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落下这头痛病了,他还这么年轻,却得上了这个无药可治的偏头疼,并且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只有见到那个人,那个如凌霄花一般干净纤弱,需要他随时呵护才能活下去的福妃,启曜才会暂时忘记身边的一切烦心之事。
殿中忽然想起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启曜猛的睁开双眼,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来人,小南子跟了他这么久,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大风大浪,从来是知道分寸,懂得进退的,可是现下,他的脸上却现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显然是出事了,而且是一桩大事。
不待启曜问话,小南子已经跪在地上,匍匐道:“皇上,请您即刻移架永福宫,福妃娘娘怕是不好了!”
犹如晴天里的一个闷雷,击得启曜浑身一僵,霄儿不好了,这是什么意思,启曜用力道:“不好,什么不好?”
其实在小南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启曜心中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宁愿再自欺欺人一会,只是,真相,永远太过残忍!
小福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说话时牙齿碰撞在一起:“回,回皇上的话,福妃娘娘,福妃娘娘小产了!”
启曜只觉得头痛的快要爆炸开来,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匆匆迈向永福宫的脚步,忽然变得虚浮起来,空中还在下着鹅毛大雪,宫人还未来得及清扫积雪,启曜双腿浸在冰冷刺骨的雪水里,却麻木到丝毫不觉得痛,雪花肆意打在他俊美而受伤的面庞上,很快就融化作了水,晶莹剔透,像是眼泪。
启曜几乎是下意识的跑出御书房,他身上只穿一件石青色夹衣,在风中瑟瑟飘舞着,小南子急急忙忙的拿了雪狐披风出去,却只见启曜身影已经走远。
启曜心中,充斥着一股难言的痛苦,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他纵然贵为天子又如何,他一样保护不了他的孩子,还有他最爱的女人,他只能眼睁睁失去。
为什么,慕容启曜心中无声撕喊,我承受的,我失去的还不够多么,为什么,要让我承受一次比一次更痛的打击,为什么!
就在几天前,他还伏在福妃膝头,听着孩子有力的胎动,他很笃定的说这一定是个男孩,你看他这么调皮,挥舞的小拳头那么有力,在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了他以为离他很远,很奢侈的幸福。他甚至还暗自策划着,要如何做一个好父亲,要如何看着这个孩子一点点长成男子汉,继承大统,他发誓,他一定会给这个孩子足够的爱,足够的关心,因为自己不曾得到的,他都要竭尽可能的给这个孩子,哪怕是自己的一切!
可是,现在,一切都碎了,碎的彻彻底底,让他连做梦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去,那种一无所有,无助而心酸的感觉,又重新弥漫在启曜心间。
永福宫已经近在咫尺,想着接下来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启曜忽然心生胆怯.
永福宫已经近在咫尺,想着接下来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启曜忽然心生胆怯。
远远的,向岚便看到了启曜,那个略带迟疑,满身伤痛的身影,他的悲伤是那么明显,即便是隔着数米,也能强烈的感觉到这股悲愤的气息。
启曜终于走近,向岚屈身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可是启曜仿佛充耳未闻,擦过向岚的身边,径自向内殿快步走去。
向岚忙上前拦道:“皇上,血房重地,恐怕会冲撞圣体,请皇上在殿外等候!”
启曜冷冷的看一眼向岚,用力一把推开向岚,厉声道:“滚开!”
启曜犹不解气,上前踢了一脚向岚,这一脚,不偏不倚,正伤在腰间,向岚吃痛,眉头微蹙,启曜怒极反笑:“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着朕,朕偏要亲自进殿守着霄儿!”
启曜抬脚欲走,却听得声后传来一个严厉的女声:“皇上若是执意要去血房,就像对待向岚那样,先把哀家踢倒再进去!”
向岚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太后和式微得了向岚派去的宫婢的报信,也是立即赶来了永福宫,不想竟在永福宫门口看到了这揪心的一幕。
启曜漆黑的眸中没有一丝温度的掠过太后和太后身畔的式微,冷冷道:“福妃小产,这下母后和皇后该称心如意了罢!”
太后脸色大变,身子气的微微发抖:“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哀家希望自己的亲孙子出事吗,若是哀家不在意,此刻又怎会冒雪赶来!”
启曜眸光中闪过一丝讥讽,意味深长道:“那么,母后敢说,福妃小产,与母后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这句话问得实在太过刻薄,太后一时间竟然是无言以对,嘴唇不住的抖动着,式微上前道:“皇上明鉴,从始至终,福妃娘娘都在自己的宫中待着,福妃娘娘也未曾去太后那里行礼请安,自然与太后是没有关系的,何况臣妾和太后娘娘听到福妃娘娘小产的消息,立刻差了温太医过来诊治,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启曜的脸色愈加阴霾,口气也愈加冷淡:“朕倒忘了,皇后一向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否则那日,如何能以挡刀的恩情,逼迫朕去看望母后呢!”
式微没有想到启曜竟然会将这件事情赤露露的抖露出来,太后不可思议的看一眼式微,她心中已是冰冻数尺,原来,他的儿子并非是因为内疚,也并非是因为关心才来看望自己,而只是因为式微拿报恩和启曜做了交易,只是一场交易而已,难怪,启曜会忽然转了性子来自己宫里,现在想来,当时的感动,简直可笑至极。
太后的眼角,已经有泪花闪现,可是启曜却厌恶的皱皱眉头,装作视而不见,式微更加用力的搀扶住太后,只要她知道,太后是强忍着身体上的病痛,赶来这毓宸宫的,那原先还未痊愈的身体,已然被启曜又狠狠添上了一道新伤。
就在这时,内殿里传来凄厉的哭喊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想来福妃已经醒了,并且已经知道孩子不在了,虽说这孩子是她自己亲手扼杀,那丧子之痛的伤心却是真的,演起戏来,更是入木三分。
那哀痛至极的哭喊使得慕容启曜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再也顾不得太后的阻拦,大步冲进内殿。
福妃无力的倚在床头,清秀的小脸苍白如纸,眼中的泪水决堤而下,凝结在唇角,端的是楚楚可怜,伤心无助,福妃眼神空洞,喃喃的重复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启曜心痛的将福妃一把抱在怀里,大声道:“霄儿,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朕来了,朕来晚了!”
福妃像是回过神来,抓住慕容启曜的衣襟,泪如雨下道:“皇上,我的孩子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