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宸宫。博山炉里点着檀香,香气袅袅,使人躁动的心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太后正襟危坐,这一刻,她的心里竟是百感交集。
向岚快步走进殿来,行礼道:“太后娘娘,梵太尉的人已经到了!”
太后挥挥衣袖,淡淡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只听得脚步响动,梵太尉已经押了丽太妃上得殿来,梵太尉单膝跪地,底气十足道:“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微臣幸不辱命,已经尽数歼灭丽太妃余党!”
“梵大人做的很好,哀家自会论宫行赏,且起来说话吧!”太后幽幽道,“向岚,带梵大人去偏殿用些茶点!”
太后似乎有意要搁着丽太妃,只当那丽太妃是个透明人一般,竟是正眼也不瞧一眼,只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丽太妃急火攻心,无奈对方根本不吃她那一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后才故作惊讶道:“咦,这个人莫非是太妃妹妹?”
丽太妃面带薄怒的看着太后,太后却是毫不在意,接着说道:“哎呀,太妃妹妹,你可千万别怪罪哀家眼拙,你瞧你这发髻散乱,满脸的烟土之色,哪里有半分你平常的样子,哀家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犯了错的宫人,要知道妹妹可向来都是雍容华贵,艳丽出众的!”
方才她与梵太尉一起进殿,太后分明是看的清清楚楚,现下却有意说出这番话来,无非就是要挫挫自己的气焰,引自己发怒,丽太妃心想,你越是想看我出丑,我越不会让你得逞,丽太妃只是低下头,丝毫不理会太后方才所言。
丽太妃被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纵然她竭力装得平静,但攥的紧紧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太后用力扯下丽太妃口中的汗巾,丽太妃因为方才隐忍过度,一直死死的咬着汗巾,如今这汗巾上,赫然映着深深的牙印。
太后走下白玉台阶来,狠狠捏住丽太妃的下颚,冷冷道:“你不愿意看哀家,哀家却偏要你看着哀家这张脸!”
太后凤鬓依旧,金钗对敛,且有赤金松鹤长簪。眉间朱砂,复如从前。内衬繁复宫娟鲛纱制裙,外是朱紫色贡缎外裳,底下银色水纹凌波裙裾,眉眼间依稀可以窥探到年轻时候的风华绝代。
想到这里,丽太妃心中升起一股不甘和委屈,在太后没有进宫之前,她曾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就是先皇后,也得敬自己三分,她自持美貌,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直到当今太后的出现。
那个女子娇艳动人,如同一朵开得极盛的牡丹,若说国色天香那也是恰如其分,没有人直到她心中的嫉妒和失落,她看着从前属于自己的宠爱,像沙漏般一点点流失,全部转移到了这个女人身上,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看着自己宫门上的“合欢殿”三个字,看着满院盛开的红色合欢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只有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纵然她是贵妃又如何,纵然她是先将军之女又如何,那也不能留住她想要的人的心。
她报复,她使尽一切手段,却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她的儿子被太后构陷,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机会,她被贬去封地,一去就是数年,她的母家,也因为她的失势而轰然倒塌,大兴望族,从此化为尘土。
她苦心筹谋这么多年,却依然还是斗不过她,她甚至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变得一无所有,丽太妃颓丧到支撑不起全身的重量,她强忍着不让心酸的眼泪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