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公主府,纳容舒玄纵然有心做主,却也不好太过逾矩,子矜的遗体,就放在公主府的侧院,只停得两日,便要出殡的。
惜弱本就在病中,脚下虚浮,在看到子矜的遗体赫然出现在面前时,惜弱还是觉得经受不住,心中堵得厉害,她奋力挣脱纳容舒玄搀扶着的手,直直地向子矜的遗体奔去。
惜弱伏趴子矜棺柩上,忍不住泪如雨下,虽然公主府里的下人得了纳容舒玄的吩咐,已经将子矜收拾干净,但子矜临死前痛苦至极的神情,和脸上的伤痕,却是无法抹去,痛苦像一根毛躁的绳子弯来绕去拧住惜弱的心,眼泪一粒一粒从眼眶中掉落下来,惜弱不愿意擦干,也不愿意停止哭泣,这一刻,只有那些冰凉的液体才可以缓解内心的悲怆。
想起从前和子矜在一起的日子,惜弱只觉得像一场易碎的梦,子矜俏皮的笑脸在面前来回晃动着,曾经以为会相互陪伴至老,可是,惜弱这才觉醒,她们的愿望早已凹陷,哪里还有永远,这世上,最荒唐最难以实现的词语,便是永远。
惜弱想起小时候教子矜识字的时候,子矜最是喜欢那首《相见欢》,她说,她第一次见惜弱的时候,便是满心欢喜,惜弱知道《相见欢》的意思,总也不肯教子矜。现在想来,惜弱只觉满心失落,相见欢,相见欢,说的并不是欢喜,而是别离,是再也不见的意思,原来这命运早已埋下了伏笔!
惜弱颤抖的抚摸着子矜冰冷的脸,脑海中回想起那首《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眼泪流至嘴角钻进口中,咸而苦涩,惜弱抿了一下唇,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凭泪水疯狂奔涌,惜弱捂住脸失声痛哭,可是,她即便流尽眼泪,子矜也不会再醒过来了,子矜永永远远的离开了自己!
纳容舒玄再也无法做到袖手旁观,他快步上前,紧紧抱住惜弱,惜弱只觉得有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任听自己抽泣着,这无声的抚慰,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让惜弱觉得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亲人,她还有哥哥。
惜弱回房的时候,眼睛已经红肿的几乎睁不开,纳容舒玄直看着她睡下了,这才稍稍安心,抽身离去,惜弱的境况并不好,从前白云道长配的护心丸,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吃了,纳容舒玄想着,近来便要将这药丸重新配起来,可是其中有一位鲛鱼眼,却是高价难买,只因这鲛鱼都是边疆贸易,并不方便,加之价格又高昂的离谱,所以很少有商铺会进货,纳容舒玄虽然心急,却也只得按下性子等着。
纳容舒玄刚刚走出惜弱的院子,只见昨晚的管家又巴巴的来了,纳容舒玄不悦道:“不是与你说了,那些个不相干的人,你径自打发了便可,不必来回话了!’
那管家见纳容舒玄口气不好,忙解释道:“驸马爷,并非如此,外头有个人,说是找驸马爷您的,他说他叫陆劲风,奴才见他说的笃定,又看他手里拿着东西,这才厚着脸皮来打扰驸马爷!”
陆劲风,听到这个名字,纳容舒玄不由得响起那日在地牢中的情形,就凭陆劲风能铤而走险前来相较,纳容舒玄便认定,陆劲风是个难得的朋友,纳容舒玄点点头:“这个人我的确认识,不仅认识,他还是我的朋友,外面风大,你快请他进府说话!”
纳容舒玄刚吩咐人准备下茶点,便见陆劲风已在管家的带领下走了进来,陆劲风双目炯炯,看着纳容舒玄安然无恙的模样,似是有些激动,倒让纳容舒玄有些不知所措。
纳容舒玄笑着上前道:“陆大哥,快请坐!”
虽然纳容舒玄是笑着的,但陆劲风却能敏锐的察觉到纳容舒玄笑容背后的无奈与失落,陆劲风是心知肚明的,纳容舒玄心心念念爱着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个纳容惜弱,这一次迎娶启荣公主,亦是为了纳容惜弱,想起纳容惜弱,陆劲风握着锦盒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以至于骨节都发了白,但他毕竟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所以,很快,陆劲风便收起了所有的情绪,甚至悠闲的抿了一口茶。
陆劲风放下茶盏,朗声道:“我听说驸马爷最近正在求购鲛鱼泪,不知求购到了没有?”
纳容舒玄心中涌起一层疑惑,但很快,他便打消了这疑惑,陆劲风是做生意的,他又放了风声出去,高价求购鲛鱼泪,此事盛京商贾皆知,陆劲风知道,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虽然如此,但纳容舒玄还是觉得哪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
纳容舒玄摇摇头,沉吟道:“不瞒陆大哥,至今我还没有求购到鲛雨泪。”
陆劲风笑笑道:“鲛鱼已经很是珍贵,鲛鱼泪就更加稀罕难求,不瞒驸马爷,陆某前些日子,恰巧得了些鲛鱼泪,听说驸马爷正在求购,便想着借花献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