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不曾想到有这么多人,只套了一辆车,哪里够使?只好把孩子连同孟豫章和太夫人挤到车内,余者都跟在马车后面走。心里有奔头,倒不觉得雪地难走——再难也比了无希望强。一时走到门口,忽听一人道:“嫂子,人可接到了?”
玉娘忙回道:“魏师父久等,已接到了。只是姐夫受了伤,在车里呢!”
乌漆墨黑的,魏文明只看见灯笼喊话,待人走到面前,万没料到是一群人。林贞见了魏文明先行礼:“师父!”
魏文明道:“因里头大多女眷,我不好进去的,故在此处等。先前我上朝去了,谁知圣上当堂发作,又有杂七杂八的事儿,到下午才脱了身。天冷又要过年,寻个马车都难,才耽误到这会儿。等急了吧?”
“是我们给师父添麻烦了。”
魏文明摆摆手:“先走吧!我这里也有一辆车,娘几个挤一挤吧。你身子骨好,同我一道走着。”
林贞应了,安排着二太太等人上车。才预备好,宵禁的鼓声响起,林贞道:“亏得师父来接,不然又要与巡城守卫磨牙。”
魏文明道:“我也没拿条子,拿脸当条子使吧,快走!”
两辆马车都塞满了人,又是雪地里,压根走不快。林贞又累又饿,少不得忍了。承平公府乃昔日天子御赐,地处皇城脚下。林家一介商户,自是靠着外城。两厢隔着□□里路,紧赶慢赶也花了大半个时辰。马车到底快些,待林贞走到,孟豫章都上完药了。
林贞先奔到桌子跟前,一口气灌了四五杯茶才得空问玉娘:“妈妈,可有吃的?我饿的胃疼。”
李翠娘忙道:“有,有!家里还有好几斤面条,我下了与诸位吃。”
“有劳二妈妈了。”
“姐姐去炕上歇歇,回头我烧了水你再收拾吧。”
林贞应了。
孟豫章叫陈太医扎了几针,虽还是不适,意识已清。睁眼看到魏文明,眼睛一酸:“师父……”
魏文明摸了摸孟豫章的脑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莫做小儿女姿态,好好歇着,明日再来瞧你。”
孟豫章点点头,原来师父还要他!太好了!
魏文明对着一屋子女眷十分别扭,见孟豫章无大碍,急急告辞走了。
林家有床有炕,堪堪挤下孟家人。丹旭等人只好在堂屋打地铺。也亏得林家铺盖足,不然不知怎样安顿。众人被揉搓了整一日,胡乱吃了面条,横七竖八的倒头便睡。一气睡到日上三竿,才渐渐醒来。
孟豫章睁开眼,看着身旁林贞的睡颜,生出好一番劫后余生的感叹!不多时,林贞也醒了,张口便问:“可还好?昨日乱成一锅粥,我都不知操心谁的好。竟连担忧你的心思都被拆的七零八落。”
“不过是些皮外伤,你没伤着吧?”
林贞摇头:“你在我上头挡着,哪就打的到我身上了?你也是,每次都这样不管不顾,要小命不要?”
孟豫章笑了笑:“你没事就好。”
林贞握住孟豫章的手道:“昨日……多谢你……”
“你也糊涂了,我是你夫君,有何值得谢的?”
林贞看着孟豫章没有说话,眼睛已经湿了——明明已怕的发抖,还那样坚持的护着我,孟豫章,你要我此生如何回报你的一片真情?这辈子能遇到你,真的……三生有幸!抬头望着帐顶,用手背胡乱的擦着眼泪。不知该感谢上天的厚爱,还是爹爹的在天之灵。
“贞娘,莫哭。”
林贞扑到孟豫章怀里:“豫章……豫章……”
孟豫章轻轻的道:“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莫哭了。”
林贞抓着孟豫章的前襟泣不成声,自从爹爹死后,终于可以不用一个人绷着了,终于……可以放下心防、去依靠一个人了!爹爹,这么多年来,贞娘真的好累好累!爹爹,我好想你。你在天上有没有看着我?我又被那个狗皇帝欺负了,爹爹……呜……
孟豫章不知林贞为何哭,只见她哭成泪人,心痛不已,手忙脚乱的学着乳母的姿势拍着她的后背。却又让林贞想起幼年生病时林俊的安抚,更是哭的喘不过气来。孟豫章只得沉稳的一下一下的拍着,直至把林贞拍的再次睡着。
玉娘在外头听到林贞大哭,急的团团转,又不好进来。待林贞没了声音才敲门问:“姐儿?”
孟豫章悄悄走去开门,比了个嘘声的姿势,压低声音道:“睡着了,想是昨日惊着了。妈妈放心,她没受甚委屈。”
玉娘松了口气:“你呢?身上还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