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宜可苦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回应道:“陛下,这种感觉还真不怎么样,而且老臣近几年已经经历过数次了,一波比一波汹涌,老臣这身子骨,还真有些扛不住。”
朱雄英开怀大笑道:“哦?韩阁老不妨展开讲讲,朕也十分好奇。”
韩宜可叹了口气,缓缓讲述到:“陛下,在您登基之初,您将臣破格从山西布政使的位置提拔到了吏部尚书,那个时候,山西几乎所有的官员,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差点将臣家的门槛给踏破了,就想着看看能不能在臣的面前露个脸,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攀一些门生故旧的关系。”
“但是在臣上任之后,他们发现攀关系在臣这里行不通之后,他们慢慢的也就不再和臣继续来往了。”
“在前段时间,您又将臣从吏部尚书,提进了内阁,这次可好了,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官员,那背后都是千丝万缕,错综复杂,老臣也不好得罪,只要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最起码留个好印象。原本只想踏踏实实办事,结果每天大量的精力都用在了吃喝应酬上面,真是不厌其烦。”
“等到今天就更了不得,还没走出奉天殿,各个衙门的请帖就已经放不下了,如果老臣每个都要去的话,恐怕一个月也走不出这南京城啊。”
韩宜可看似是在诉苦,但是实则每句话都有深意,朱雄英听完之后,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消失不见。
“那不知韩大人对哪次的大起大落,感慨最深呢?”
韩宜可的脸上浮现出追忆的表情,语气平静的道:“让臣记忆最深刻的时候,是洪武十一年,那时候太上皇对胡惟庸是百般的容忍,老臣实在气不过,就直接面圣,痛骂了胡惟庸一党,原本以为会就此断绝了仕途,但是蒙太上皇庇佑,只是将臣赶出了京城,依然让臣继续治理地方。”
“那时臣走出京城的时候,文武百官没有一人敢来相送,但是京城的百姓却自发的聚集起来,一直将臣送出了京城十里,那一段路,才是臣最难以忘怀的,也正是从那时起,臣的心中,再也没能忘记百姓。”
朱雄英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同样感慨道:“韩大人当初的遭遇,朕也有所耳闻。却没曾想,还有这段故事,确实让人唏嘘啊。”
“不过如今,韩阁老也算苦尽甘来了,在你赴任之前,朕还有件事,要与你交代一番。”
韩宜可闻言立马严肃了起来:“陛下请讲,老臣一定铭记于心。”
朱雄英摆了摆手道:“韩阁老不用这么严肃,你这次去泰南,除了要治理地方之外,还有一件事一定要牢记,目前的乌斯藏都司可以说是鱼龙混杂,朕早晚要将它彻底变为大明的版图,如今暹罗变成了我大明的泰南行省,就是在乌斯藏都司的背后插了一根钉子。”
“你要和萧尘,李云龙,陈震,石磊这几名高级将领讲清楚,朕同样给他们五年的时间,如果真的到了需要出兵的时候,他们要带着十万大军,给我从背后,狠狠的捅一刀。”
韩宜可闻言也是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陛下放心,此事老臣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朱雄英也是从龙椅上站起来,扶住韩宜可的手道:“韩阁老,这一别,山高路远。再次相见恐怕得数年以后了,你可一定要珍重啊。”
韩宜可的眼睛里面也泛着泪光,语气哽咽的道:“陛下,您也是啊,如今大明之所以兴旺昌盛,全赖陛下大胆推行新政,所以万望陛下保重龙体,大明才能长治久安啊。”
朱雄英也是心有戚戚,在君臣不舍的画面中,一封从福建沿海传过来的加急奏折,也是传到了太极宫。
朱雄英无奈的叹了口气:“韩阁老,朕还有朝政要处理,恐怕不能送你了。”
韩宜可欣慰的道:“陛下能如此勤政,实在是大明之福,老臣告退。”
在韩宜可走了之后,朱雄英才打开那份奏折,这封奏折是朱允熥所写,前面都是描述了自从开海之后,沿海地区肉眼可见的繁华。
朱雄英也是露出来开心的笑容,毕竟开海确实给大明带来了勃勃生机。
不过接下来,朱允熥又讲述了一些开放海禁遇到的问题,让朱雄英的脸色再次沉了下去。
自从大明面对外邦摆出了强硬的态度后,外邦商人是不敢飞扬跋扈了,甚至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但是大明本地的一些世家却开始作起了妖。
有的勾结官府,刻意压低收购的价格,如果外邦商人不卖,就随便罗织一个罪名,直接索拿下狱。
更有甚者,有福建水师在利用外出巡海的时机,竟然直接做起了强盗的勾当。
杀人越货,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现象如今还处于初现端倪,锦衣卫发现之后,也都明令禁止,但是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这种情况恐怕会愈演愈烈。
朱雄英气愤的一拍桌子,沉声道:“王九成,将今日内阁轮值的大臣请过来。”
王九成看着朱雄英铁青的脸色,不由得暗呼了一声:“这又是谁,惹了万岁爷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