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齐锡家与谁家结怨呢?
怎么就这么不客气?
衙门后堂。
北城兵马司主官指挥使金成璧穿着六品补服,眉头却是深深地“川字纹”,带着几分苦相。
能不苦吗?
不仅心苦,还想哭!
眼看就要开堂,他依旧不死心,看着原告被告双方,苦口婆心道:“既是今日都到场了,未必要当堂陈明,或许有什么误会可以先行说明……”
后堂之中,泾渭分明。
东侧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量略显单薄,细长瑞凤眼,下巴扬着,神情倨傲。
正是舒舒见过一面、自称“金二爷”的九阿哥胤禟。
身穿簇新侍卫服的大胖子桂丹,带着几个护卫侍立在后。
西侧舒舒身上是群青色江绸衬衣,茶色蜀锦大氅,脚上是四寸高的花盆底旗鞋,只身量就能傲视对面之人。
她身后也站着福松、侯掌柜等人。
原本齐锡还让带上府中管家或幕僚,都让舒舒给拒了。
既然要装作董鄂家长辈不知道,那就装的像样些,因此就是她自己安排的从人。
九阿哥矮了半拳头,本就不自在,再看清舒舒穿着打扮,眉眼阴沉下来。
撞衫了!
九阿哥不喜欢与人一样,没用男装常用的石青宝蓝色,而是用了更鲜亮的颜色。
偏生舒舒为了显得稳重,摒弃粉红浅紫等女孩常用的娇嫩颜色,而是选了中性色。
还有饰品,九阿哥的帽正用的是珊瑚。
舒舒头上只插了一件首饰,就是珊瑚团花,这又撞上了。
舒舒团花上的珊瑚比九阿哥的还大!
颜色还正!
两人的衣服与饰品都撞上,都是瓜子脸,乍一看像是姐弟。
自然舒舒是姐,九阿哥是弟!
九阿哥瞥了舒舒一眼,带了轻蔑。
“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舒舒瞥了眼九阿哥的站位,给了个轻飘飘的眼神,慢条斯理道:“金二爷倒是有自知之明!”
皇子阿哥了不起么?
“九龙夺嫡”的输家!
除宗籍,连名字都保不住的可怜虫儿!
九阿哥没想到舒舒敢回嘴,还有这让人不舒服的眼神。
他只觉得被冒犯,皱了眉头,很是不快。
“无理搅三分,也就剩下牙尖嘴利,改日遇到齐锡大人,倒是要好好问问,这就是董鄂家的教养?”
舒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带了些许同情。
“我董鄂家的教养源自历代主母,告诉我们‘非礼勿言’,倒是金二爷,像是未学此礼,正好与君共勉!”
“你!”
九阿哥被堵得满脸通红,这不是牙尖嘴利是什么?
骂人不带脏字,损不损?
董鄂家历代主母不是公主,就是宗女。
自己刚才确实失言,可这董鄂氏也半点不吃亏,立马就骂回来。
就算上次见面她猜不出自己身份,真当自己是郭络罗家的表亲,可后来还不晓得?
桂丹后来在鼓楼打听旁人家铺子时可是打了自己旗号,可依旧被董鄂氏截买!
自己就跟她讨要个掌柜,她坚持不给,自己也没有计较。
她反而记仇,哪有这样的道理?!
都说满洲女子彪悍,可那是入关前。
九阿哥接触过的嫂子们妹妹们,哪一个不是将贤良淑德摆在脸上?
像董鄂氏这样桀骜无礼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就算那顺安银楼在她名下,可遇到这种诉讼大事,不是该上告父母?
哪里就用自己大喇喇的来衙门应诉?
舒舒并不将九阿哥的怒气放在眼中,越是明面上结仇,越是一种束缚。
到时候,九阿哥敢针对董鄂家,就是挟私报复。
反而与九阿哥有了这一重嫌隙,以后“八爷党”想要拉拢人,也拉拢不到董鄂家头上。
指挥使金应璧无人理睬,带了讪笑,尴尬中带了几分破罐子破摔。
即是调解不了,那只有开堂问审。
等金成璧带着书吏去堂前,后堂就只剩下舒舒与九阿哥两伙人。
早有人抬了椅子近前,两人各自落座。
眼见舒舒神色依旧从容,九阿哥嗤笑道:“买卖不干净,还跟爷硬气!这招牌做起来难,毁起来容易,旁人怕你们公府伯府的不敢揭开,爷可不怕……”
舒舒不由好奇,看了九阿哥好几眼,直到九阿哥要发火,才开口询问。
“金二爷没读过《大清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