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看折子看的眼睛干涩,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座钟。
平日里三个人看的题本,今日只有一个半人看。
五阿哥倒是没有如往常那样偷懒,拧着眉头,屁股也蹭来蹭去的,看着题本在那里绞尽脑汁模样。
说半个,好像抬举他了。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五阿哥看过分拣过的题本,别说是八阿哥处理题本的一半,连一半的一半都没有。
五阿哥平时不爱跟八阿哥说话,眼下也忍不住跟他念叨道:“三哥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说打个站儿就过来了,这是直接开席了?”
八阿哥道:“应该是客人多,才耽搁了吧!”
五阿哥眉头舒展,道:“老牌子公府,姻亲不是皇家、就是宗室,这嫁娶也体面。”
八阿哥笑着听着,听着这话却觉得别扭。
这说的是董鄂家的体面,还是说的是三阿哥与九阿哥的体面?
两人的妻族是开国功勋后裔,至今也是显贵。
自己的妻族……
就算有安郡王府立在那里,可是当年八福晋跟王府几乎决裂,又状告伯父伯母,也让人想起八福晋的跟脚。
罪臣之女……
自己跟四阿哥一样,指婚的时候就没有丈人。
可是四福晋的阿玛生前是汗阿玛心腹,自己福晋的阿玛是汗阿玛整顿八旗不良风气,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见八阿哥不捧场,五阿哥有些不乐意,瞪着八阿哥道:“当时病了你就该早早歇着,结果拖的自己严重了,还过了病气给老七……”
他不心疼八阿哥,可是心疼七阿哥。
南书房每日熬日子,幸好有七阿哥在,他才睡的踏实。
要是只有三阿哥与八阿哥在,他睡觉都睡不踏实。
他就是面上乐呵呵的,看着跟兄弟们都一样亲近,可是心里也晓得远近亲疏。
八阿哥讪讪道:“是弟弟不好,没想到就是着凉,还这样严重,自己躺了十来天不说,还连累了七哥……”
五阿哥也不是刻薄的,见他瘦了一圈,两腮都瘪了,就轻咳了两声道:“你这就是太瘦了,平日里吃饭也挑嘴,喜素不喜荤,骑射也放下了,身子就虚了,多吃肉,身子养得结结实实的,骑射上也别放懒,这身体保准健健康康的,就算有个小病小灾的,身板也能熬得住。”
说到后来,他挺直了腰身,不觉得自己这身肥膘碍眼了。
就是肚子能收收就好了,要不然坐着顶。
这会儿功夫,门口有了动静,三阿哥挑了帘子进来。
五阿哥跟八阿哥都站起来。
五阿哥满脸欢喜道:“三哥您请上座!”
没等三阿哥回答,他都往炕头去了,那里有他从府里带的小枕头,还有一个三尺见方的小被子。
坐了大半个时辰,他腰都要直了。
这下,他就侧身躺了,休息一二。
八阿哥看着五阿哥,不知道说什么。
就算三阿哥过来,时间也不富足。
三阿哥看了五阿哥一眼,有些迟疑。
这当着五阿哥的面说八阿哥的阴私之事好么?
好像不大好。
八阿哥小心眼,爱记仇。
自己好心过来告诉他,可未必有好报。
三阿哥这个时候,倒是有些做哥哥的担当,指了指旁边衣架上的端罩道:“八弟你穿了衣裳,出来一趟……”
八阿哥一愣,看到三阿哥郑重模样,点了点头,穿上了端罩。
五阿哥本侧身躺着看着两人,见状坐起身来,道:“三哥,有事儿?”
想着三阿哥从董鄂公府过来的,他面上带了担心。
三阿哥道:“九阿哥好着呢,是有些其他事情要跟八阿哥说几句话。”
五阿哥立时躺了,也没有说什么催促的话。
圣驾今日驻三家店,题本迟些也无大碍……
*
三阿哥与八阿哥出了南书房,也没有往旁处带人,就是出了乾清门,到了四处没有护卫的甬道边。
八阿哥心里惴惴,心里有些乱。
难道是他们处理的题本出了什么问题?
除了公务,他跟三阿哥私下里也没有往来。
这几年各种摩擦下来,看着面上笑哈哈,实际上嫌隙已深。
三阿哥没有添油加醋,直接说了自己听到的闲话还有相应后续。
“我本来想着明日请见汗阿玛,禀告此事的,可是想想不好越过你,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三阿哥看着八阿哥,脸上带了同情,道:“是不是去年刑部的案子得罪人太多了?对方拖到这个时候才报复?敢直接对上皇子阿哥,这是不要命的做法啊,非生死大仇不可!”
八阿哥脸上血色褪尽,紧紧地握着拳头,牙根咬得“咯咯”直响。
生死大仇不可么?
怪不得这场病加重的蹊跷,福晋又贤良的过了。
这“仇人”的身份,并不难猜……
八阿哥眼圈发红。
三阿哥瞧着他这掩饰不住的浓烈怨恨,吓了一跳,道:“你这是心里有谱了?到底是哪个混账玩意儿,这样坑你?”
八阿哥愤怒至极,又清醒至极。
他晓得谁是幕后之人,幕后之人也晓得他会猜到她。
可是他能揭开此事么?
真要是枕边人的嘴里说出他不行的话,那外头的人怎么看?
八福晋不畏惧生死,他真的能接受休妻或妻子“病故”的结果么?
到时候能糊弄外人,却不能糊弄住安郡王府。
到了那个时候,不仅做不了亲戚,还多了一门仇人……
*
大家多保证,这波感冒与肺炎来势汹汹,好多人中招了。
下一更10月22日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