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道:“这些年,随着运河通畅,越来越多的西洋货品经水路到京城,就是寻常旗丁人家,日子稍好些的,也挂着西洋怀表或者用着南洋鼻烟儿,朝廷的银荒,也有一部分是因西洋货物进入大清太多的缘故……”
“海关进来的洋货品种林林总总,出去的货物却依旧是绸缎、瓷器跟茶叶这几项,不见增加,若是加上珍珠与羊绒呢,出去的货物多了,也能避免白银外流……”
康熙听着点头,看着四阿哥眼中带了赞赏。
只有在户部当差,才晓得朝廷一直缺银与铜。
从小小珠场,能想到遏制银荒上,眼光长远。
康熙看着九阿哥道:“你掏了十来万两银子,不是要给儿子赚私产么?要是不禁着外头,那说不得本钱没回来,珍珠的价格就大跌了。”
九阿哥道:“只要京城宗室勋贵不出面,寻常士绅人家也不敢冒犯到儿子跟前,到时候不是禁,也是禁了,要是真有胆子大的,那儿子就打发人上门收一份‘秘技’银子就是了!”
康熙摇头道:“方才张英也说了,前人笔记上不是一处提及,你怎么就好意思说是你的‘秘技’?”
九阿哥昂首道:“谁叫儿子占了先手呢?儿子的珠场出来,外头才跟风,那不是窥秘是什么?没有叫人封他们的地方,只叫人收一份银子,也是儿子宽仁。”
“未免太霸道了,小心非议。”康熙道。
九阿哥道:“旁人都不担心冒犯皇子,那儿子还担心什么非议?总不能尊卑颠倒,旁人对皇家失了畏惧,儿子这里还要束手束脚!”
他这话小半是给康熙听的,大半还是给随扈这些大臣勋贵听的。
趋利的商人,等到珍珠上市后跟风弄珠场,他能容;要是今天这些随扈窥了养珠一角的人敢伸手,那他可要追究到底。
康熙轻哼道:“跋扈……”
却是没有再训斥的意思。
四阿哥看着今日随扈的众人,除了五位文官之外,还有两位领侍卫内大臣。
都是御前器重的人,应该不会有人会因贪念因小失大。
那需要防备的……
反而是苏州的地头蛇李家……
只三十八年迎驾跟今年迎接,李煦就在户部借了十几万两官银。
江宁织造曹寅,也有亏空。
反倒是杭州织造孙文成,因为资历浅,即便同为织造,可是并不像曹寅跟李煦那样,身上还备着迎驾的差事。
即便跟来了几百护军,可圣驾也不好在外驻留太久。
在珠场待了半个时辰,圣驾就离了东山岛。
九阿哥没有急着走,而是落后一步,吩咐孙金道:“方才张大人说的那个附壳珍珠佛像,也琢磨琢磨,种些佛牌牌,多用番教的佛牌……”
蒙古人全民信教。
这珍珠佛牌出来,不用想也知道会多抢手。
孙金忙应了,道:“番僧供奉最多的就是弥勒,奴才叫人预备些弥勒的佛牌。”
九阿哥补充了一句,道:“用金箔或檀香、白玉的,都试试,怎么贵怎么来,别怕花银子。”
孙金应了。
四阿哥在旁,听了好笑。
人还没有到理藩院,又惦记着从蒙古赚银子了。
等到兄弟两个上了马车,四阿哥道:“你不是说公私分明么?怎么又要公私不分了,仔细言官弹劾……”
九阿哥道:“这养珍珠,最少要经历两个寒暑,到时候我肯定不在理藩院了,这么多个部院,一个地方一年半载的也差不多了。”
不在理藩院当差,就无所谓公私了。
四阿哥看着他道:“若是部院轮完,你想去什么衙门?”
九阿哥道:“兵部肯定不去,不懂;礼部也不去,不耐烦懂;刑部不去,整日里看着那卷宗,瞧着谁都不像好人;工部不去,老有外差,五哥在工部行走时,巡了好几次河工;户部不去,看着银子难受,又不好随意伸手……”
“理藩院还挺好的,可是我占着不挪窝,那五哥怎么办?本来就不聪明,在理藩院下头的熟人多,轻易不敢糊弄,去其他衙门要是糊弄着出错怎么办……”
“剩下的小九卿衙门,随便哪个都行,差事清闲,就是凑数的……”
说到这里,九阿哥笑了,道:“要是轮到国子监跟翰林院就好了,到时候我在里面开个经济课,培养些经济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