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工匠,你的手艺也不怎么样嘛,难怪啊,人家在长安越过宅子越大,你倒好,越过,这宅子越小,最后还卖了祖宅,租房子过活。”
蔡明理脸上僵硬一笑,局促的低下头。
屋子里,娇美的妇人款款走出来,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不停的轻轻摇晃。
“夫君,咱家东西又放不下了,实在不行,你把床切开,我们一家三口挤挤,你那些工具珍贵,切莫放在外面丢失了。”
蔡明理嘴角露出浅笑,看到妻儿他就满足了。
这世上有万般不理解,仿佛瞬间就烟消云散。
只可惜,当工匠多年,手艺不被认可,越过越差,他心中有所愧疚。
“无妨,本就放不下多少东西,放外面也不管事,院中邻居皆是良善之人,无须担心。”
“夫君,我不担心,就是怕影响他人过路,王干娘这些日子熬草药,李家婶子还得晾晒衣衫……”
说到这里,妇人声音越来越小。
此时,方才那叉腰的老妪看到妇人,这才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娘子,王干娘这人虽然老了,可眼睛是亮堂的,我看那城东有个官人,一直以来都对小娘子有意思……”
蔡明理心沉到了谷底,他鼓起勇气想要还嘴,但话到了喉咙,就像是堵住了一样,始终无法开口。
他没本事,妻儿跟着受罪,这是事实,无可辩驳。
妇人摆摆手,不予理会,随后看向蔡明理。
“我听李家婶子说,今日平康坊那边有人招揽工匠,说是要去齐州,给赶路费用,还有安家费,夫君莫要难为情,该去看看。”
妇人看了一眼夕阳,眼中含泪。
“这长安,终究不是我等的长安啊。”
蔡明理点头,跑出巷子,朝着平康坊一路狂奔。
腹中干瘪,发出咕咕叫声,口中干咳,喉咙像是火烤一般。
明明寒冬未过,可他身上就像是冒着一团火。
一路上,他听到了各种议论。
“去交州,还要没收身份木符,我就怕有诈啊,你们不知道,前些年偏远之地,有工匠三十名被高价带走,说是修建什么房屋,结果呢,没信儿了,直到三年之后,有人在后山之中,发现了一堆枯骨,不是那些工匠又是何人?”
“谁说不是呢,世道艰险,又是去交州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愿意去,这一路上多有坎坷,携家带口,如何能坚持啊,若是交州真好,那能轮得到我等工匠吗?”
“我倒是想去试试,你们都有家有室,有盼头,我若是不去拼一把,这辈子工钱也到不了你们这般啊。”一个年轻的工匠垂着胸前。
“咦,年轻轻的,稳稳当当的不行么,你知道交州是什么地方吗?你又没见过,别人说好,你就去啊?世道险恶啊。”
那年轻工匠也不回头,朝着平康坊迈步。
蔡明理吞咽一下干渴的喉咙,继续跟在那年轻工匠的后面。
平康坊大唐纸业隔壁的巷子里,观望的工匠很多,但报名的很少。
年轻的工匠在巷子口停下来,方才豪言壮语的时候,他意气风发,可这一刻,真到了这里,他犹豫了。
而跟在他后面的蔡明理,想都没想,直接走进了巷子。
蔡明理朝着登记之人行礼之后,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玄奘”。
“吾乃长安工匠蔡明理,家传三代手艺,可去交州否?”
登记的人本来眼皮子都耷拉了,按理说,这第一天招工,他基本上没抱希望,毕竟,殿下来信里面也说了,非一日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