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身青衫落落,桌上的棋局七零八落,白字黑子交错一盘,极其复杂的模样。每走一步,他都要思量许久,似乎是下到了瓶颈之处,手中的黑子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灯火微微晃动,几乎将要熄灭,他起身续上灯油,屋中重归光明。这男子眉目生的光风霁月,一派谦谦君子作风,似有傲骨青霜在心,然而眉目间落落寡欢,有着散不开的哀愁。
这人正是裴琅。
裴琅看着窗外风雪交加的夜色,沉沉叹了口气。
傅修仪的这一步棋,的确是走得不错。祸水东引,无论是成功或是失败,都和傅修仪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而无论结果是什么,是太子倒霉,是周王离王倒霉,还是沈家倒霉,对傅修仪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一处棋局,沈妙几乎没有别的路可走。就算是有,那也是下下之策,这一句对弈,傅修仪稳赚不赔。
裴琅有些为沈妙担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替沈妙担心,如果沈妙死了,他就能名正言顺的跟了傅修仪,傅修仪对他十分倚重,他若是没有看错,此人有帝王之才,日后自己也会鸡犬升天,富贵荣华享之不尽,也可以更好的在暗中保护流萤。
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沈妙输。
这些日子傅修仪怀疑府中有内奸,将定王府的守卫增加了一倍,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传消息出去。他没有办法和沈妙以书信沟通,只能在暗处焦急。
听闻沈妙明日要独自一人进宫一趟,恰好,他明日也要进宫,虽是傅修仪的幕僚,他也是个小官儿。
沈妙是没有路了,穷途末路之下,会不会有别的生机呢?
片刻后,裴琅看着自己面前的棋局,已经是困局了,再下下去也没有必要了。他一只手抵着桌角,突然反手一番。
只是轻轻一掀,满盘棋子瞬间摔落,大大小小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地上一片狼藉。
原先的局势,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