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内。
戴着漆黑毡帽、穿一身黑袍子的‘乌鸦’半蹲在床帏前,它肩上扛着‘王焕续弦妻子’,将之缓缓放倒在脚下的麻布上。
那块麻布上有些昏黄的痕迹,昏黄痕迹形成了一个‘大字型’、与寻常人登高的图形。
像是曾经有人躺在这块麻布上,那人周身渗出的体液、尸水,浸染了这块麻布,在麻布上留下了这般无法被洗涤干净的图桉。
‘王焕的续弦’被‘乌鸦’仰面放倒在麻布上。
‘她’双手双脚被绳索紧紧绑缚,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紫红色。
‘她’躺倒在那块麻布上,后背皮肤、血肉就渐与麻布上的痕迹粘连了起来,一股股腐臭的尸水、血脓从她的皮肤下、眼耳口鼻中渗了出来,她整个人都因此而迅速干瘪、塌陷,渐渐塌缩成了一张粘连在麻布上的人皮!
‘乌鸦’伸出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掌,将麻布卷了起来,背在身后。它旋而站起身,头颅转动超过一百二十度,正朝向骤然间破门而入的李黑虎!
它的眼洞里,一只只分属于不同人的眼睛尽数转动眼珠,将目光投向了门口的李黑虎!
在戴着锈铜面具的李黑虎眼中,在房间内铺开一层、如薄雾般的惨绿‘气体’,于此瞬骤然间变得浓烈!
‘绿气’充满了房间,几乎要遮蔽住他的视野!
那戴着鸦嘴面具的厉诡形影,在‘绿气’里若隐若现。
李黑虎目光疾扫,勐然间看到——绿气蒙蔽的角落里,一个人影站了起来,他满面黑斑,踉踉跄跄地往厢房外逃去!
那人——那是罴叔!
李黑虎童孔一缩,瞬间就意识到李雄罴当下情况不妙!
但是,他先前念祷咒语,召请赤发鬼降临却未有成功,赤发鬼并未就此降临!
他眼看着‘乌鸦’将脑袋转向了逃奔出屋的李雄罴,心里顿时一急,双手攥住木刀,拔步冲上,木刀照着‘绿气’里漂浮不定的乌鸦就砍了过去!
躲在李黑虎身后背篓里的羊大全眼见李黑虎合身扑上,顿时眼前一黑,道一声:“完了!”
‘乌鸦’厉诡定住身形,眼洞里一只只漩涡状分布的眼睛冷冷盯着迎面而来的李黑虎,它那只鸦嘴骤然张开,叫人毛骨悚然的啸叫声霎时响成一片:“呱呱呱呱呱呱——”
伴随着那片刺耳的乌鸦啸叫声,一只只绿毛老鼠从鸦嘴里‘倾泻’而下,它们背后无有双翅,却乘着绿气在虚空各处奔跑,眨眼间就淹没了李黑虎的身形,一只只绿毛大老鼠疯狂啃咬李黑虎周身的铁羽蓑衣!
唰唰唰唰唰!
根根铁羽怒张!
将羊大全覆护在羽毛之中!
李黑虎从铁羽蓑衣下伸出的一对鬼爪紧攥着木刀,噼断了几只迎面而来的绿毛老鼠,木刀之上的纹络隐发光亮,一道道劫力黑气如烽烟般震飘,连起了李黑虎脚下伏行的巨虎,那巨虎一瞬间人立而起——
惨白月光照进屋室内。
窗户对面的墙壁上浮现几乎占满整面墙的虎脸侧影,那侧影张开口,森然犬齿乍然即合!
房间里大张着鸦嘴,呱呱乱叫的乌鸦厉诡,直接被黑虎影子咬断了头颅——黑虎衔取着乌鸦头颅,任由其身躯背着麻布卷,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的走动着。
翻腾的疫气诡韵渐渐收敛在那无有头颅的厉诡身上。
这个大概在凶级的厉诡被咬掉最为关键的头颅以后,恐怖层次瞬间跌落至祟级层次,它今下纵是想要杀死一个寻常人,都要蛰伏在普通人身边,一点一点地‘磨’死一个普通人,对于今下状态的李黑虎而言,这个厉诡可以说是完全无害。
但李黑虎不知这些。
他看着脚下叼住鸦嘴头颅的虎影,又看了看在房间里飘来荡去的无首黑袍身影,眼神惊疑。
正在这时,羊大全在他身后及时出声提醒道:“木刀仙衣果然神异!
小主人胆魄无双,与这两件神兵却是绝配!
今下小主人砍掉了这厉诡的脑袋,厉诡能力大损——小主人可以现学‘与诡结亲科’,和这厉诡攀上亲戚,以后就可以叫它随传随到了!
这厉诡是被小主人压服的,那今下咱们就可以称尊做长,叫它做个小辈儿了!
我教小主人几道咒语,你跟着我念就是!”
“现学咒语,会不会不灵啊?”李黑虎闻言有些犹豫,先前念咒未能请动赤发鬼,确也给了他一些打击。
羊大全连连摇头:“不会不会,这次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差小主人念几句咒语了!
毕竟这厉诡已被小主人接近镇压了!”
“那你说,我跟着念。”
“山外青山楼外楼,咱家住在大江头……”
李黑虎跟着羊大全将那打油诗一般的咒语念了一遍,最后道一声‘婆娑诃’!
一言落,他脚下虎影顿时放开了口中的乌鸦厉诡头颅,一缕缕劫力缠绕在那乌鸦厉诡头颅之上,牵引着那颗头颅,使之复归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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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厉诡拼合了头颅,却未就此离开,而是缓缓沉入了李黑虎脚下黑影之中。
他心生莫名感觉,自知与那厉诡之间,已有了某种牵连。
乌鸦厉诡已与他‘结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