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他们不愿答应,便让他们来找我就是。”苏午道。
王据笑着摇了摇头,未再多说。
“好。
明日与群臣拟定细节以后,朕传诏天下,令诸州县大城之中,张贴‘玄门榜’,明示诸脉魁首序次。
此后凡有斗法之举,皆由‘不良人’记录在案。
于斗法中获胜者,则在玄门榜上记一筹。
如此,自放榜之日起,百日以后止,能在玄门榜上位列第一者,自然成为玄门都领袖,总理诸脉。
这样张榜于天下各地,天下灶王神教诸般支脉正脉,想来亦必知阁下代灶王神教作法脉魁首之事,他们自会主动来寻阁下。”玄宗皇帝笑着道。
“这样正好。”苏午丝毫不觉得自己掉入局中,甚是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他这般神色,反倒叫圣人面上笑意微微收敛。
四下诸僧群道眼神幽微,各有不同心思。
此所谓‘玄门榜’一放出去,不会惊扰天下寻常百姓的生活,但必会在潜藏于暗处、显露在明处的诸般法脉之间,引起一场惊涛骇浪?
自明日放榜之后开始,谁人不想一入‘玄门榜’?
谁人不想成那‘玄门都领袖’?!
玄门榜上,光鲜璀璨。
玄门榜下,血雨腥风——已然可以预见!
圣人议定诸事,已经心满意足,角落里侍候的太监将圣人言行尽皆记录了下来,留待明日呈贡于圣人面前,由圣人再加润色修改以后,即可成为明日朝政上,群臣百官的议题。
在当下时代,圣人的权柄虽有各方掣肘,但依旧无以复加。
今下圣人已生此心,其一力推动此事进展,群臣亦无从阻挠甚么——更何况,这是利益天下的好事,群臣又有甚么理由阻止?
开元五年,正是英明君主一展宏图之时。
“而今也该一窥此物究竟了。”玄宗皇帝抬手一指殿中摆放的等人高羊脂美玉,笑着向苏午问道,“不知阁下能否为我解惑?
此物究竟暗蕴甚么玄机?”
苏午闻声看向那殿中的羊脂白玉,他眉心竖眼无声息张开来,映照在那块神玉之上——犹如脂膏一般的美玉之内,在这瞬间,于故始祭目之中似乎映照出许多阴影,那些残缺的、尸块一般的阴影徐徐拼凑聚合,刹那间化成了披散齐腰长发的孕妇尸形!
此‘孕妇尸形’只有苏午一人能够观见。
在场众人只能看到,随着苏午目视向那块吐蕃神玉,殿中明烛灯火刹那熄灭尽!
群僧诸道的性意皆有一刹那的寂暗!
他们神色凛然,一瞬间步伐齐动,尽将圣人护持在中央!
殿前侍卫着甲持剑,大步奔入殿中,更在诸僧群道之外围拱起铁桶般的层层防御战阵!
而玄宗皇帝神色好奇地看向殿中那块吐蕃神玉。
吐蕃神玉在苏午眼中呈现的‘鲁母相’,一息间消敛了去,紧跟着,羊脂白玉真如羊油脂膏般‘融化’了,融化成如水乳般的白光,一层层在殿中汇集成一朵十二瓣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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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开尽,两道女子形影从中娉婷走出,走近了苏午身畔。
而那莲花飘飘悠悠,飘出宫门外——
宫殿屋脊上,一尊尊脊兽展开扭曲而恐怖的阴影,瞬间漆刷过大片天幕,抓摄向那飘飘悠悠的十二品莲花!
石尊翁仲展开身形,化作形象狰狞的鬼神,齐张诸道臂膀,从大地上捧握向天中央盛放光明的莲台!
诸僧群道各施手段,尽追索向躲过翁仲神灵、脊兽神灵的白玉莲花!
那莲花一息转出宫城,掠过长安诸坊上空,下一刹就临于大雁塔上,在大雁塔顶消失无踪!
苏午眉心故始祭目徐徐合拢,他向走近自己身畔的丹加与卓玛尊胜使了个眼色,示意二者莫要出声。
满眼欣喜,一身绿色衣裙的丹加抿着唇角,向苏午合十行礼,未有作声。
卓玛尊胜垂下头去,亦领会了苏午的意思,保持了沉默。
苏午回想着方才玉中显现的‘鲁母相’,心中微生寒意——先前羊脂白玉中的鲁母相只有他一人能够看见,这倒不如说是鲁母在变相地与他一个人‘打招呼’,‘鲁母’在当下,已有复苏之相!
他转回身去,看向玄宗皇帝及诸僧道。
羽士们神色平淡,眼中光芒隐隐。
僧侣们垂头合十双手,尽皆沉默不语。
而玄宗皇帝脸色沉凝,其看了看从玉中显生,继而临近苏午身畔的丹加与卓玛尊胜,便将目光投向苏午,不作言语。
苏午领着丹加、卓玛尊胜二女,向玄宗皇帝躬身行礼:“吐蕃神玉之中,封藏有我的两位故人。
此二人为我之门徒。
但那神玉另被吐蕃本生恐怖厉诡染污了,今时,那般厉诡已在大唐栽下根种,意图于此间苏生。”
苏午话音未落,那出身茅山宗的‘叶法善’扬声道:“方才玉融作十二品莲花,那朵莲花,正栽种在了大雁塔内。
大雁塔下,恐有鬼祟滋生!
陛下,臣请拆毁大雁塔,彻查其中秘辛!”
“陛下……”大脑袋僧侣‘法智’声音微颤。
但玄宗皇帝却看也不看诸僧侣,他点了点头:“查!”
法智垂下头去,脸色微微泛白。
‘大雁塔’对于今时佛门而言,无疑是一面旗帜,若在道门组织之下,将大雁塔拆毁,对于佛门声望的打击,必将无以复加!
然而法智今时却无法也不敢阻挠玄宗皇帝的决定。
他伴随圣人多年,更知圣人,对于那位‘则天大成圣后’……那位女皇帝的忌惮!
哪怕对方已经龙驭宾天,亦不能减损玄宗皇帝心中忌惮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