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们也是我这场造化的一部分。”
想尔轻轻出声,他的面孔一张叠着一张,在这片混沌中铺展开来,将那三道阴影簇拥在无数面庞中央,团团包围住。
正如它所称,今下,女娲、三清之魂、鬼佛、雷祖的本形俱在网外,只是将死劫因果渗透进了此中,而它自身完全与苏午天帝化身相融——它在网中,却是完完整整、无与伦比的!
这张网罗,也会被外界的四尊扯碎。
但在四尊扯碎网罗以前,它足能吞下四尊遗留网中的死劫因果,及至四尊沾附的苏午各个部分,成全己身这场大造化了!
一饮一啄,皆由天定。
它先前的筹谋,以另一种方式,尽将得到贯彻完成!
三道形容模糊、只能看出大略人形的阴影,处于想尔因果网罗包围之下,寂静良久之后,中有一道阴影发出轻柔的女声:“今时如不能顺吾心意,吾便唤醒其他众多彼岸。
叫此间彻底热闹起来。
你觉得如何?”
……
一刻时间以前,天地之间的因果网罗还未被撕裂。
一切众生、山水草木与城池,尽皆维系本貌,还未曾化作因果网罗中的一个个线头。
此时,殷都‘獬豸牢狱’门前。
无人驾驭的骏马拖曳着其后的车驾,缓缓停在了獬豸牢前。
骏马不安地甩动着头颅,身后的车驾四下,纱幔被风吹动,显出内里一道朦朦胧胧的白影。
獬豸牢狱前早已有重兵守卫——大商讨伐周国,带回周国、濮国、庸国等九国质子,便将之关押在这专门关押大人物的獬豸牢中,为了防备宵小之辈趁机接近九国质子,帝辛特意拨派了五百位修炼了人神法的甲士,镇守獬豸牢狱。
当下这驾马车停在獬豸牢前的时候,一道道森然的目光便从四下投射了过来,强烈的人愿香火气息迫压得拉车的骏马惶恐不安,甩蹄嘶鸣,而马车中的白色人影却不受那旺盛人愿香火的影响——她掀开遮挡在身前的轻纱,款步走下马车,这白色衣裙的女子置身于人愿香火之中,甚至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獬豸大牢,非大王、太师之令,任何人禁绝入内。”浑身包裹在甲胄中的甲士领着一众下属从阴暗牢门中走出,他身上闪发的人愿香火气息,甚至在盔甲表面镀上了一层火光,如同黑暗中的赤金神灵。他紧盯着走下马车的白裙身影,如是向那白裙女子说道,“天臣傩前来獬豸大牢,是否有大王、太师的手令?”
白雾遮掩着白裙女子的面容,她的身影在黯淡月光下也显得朦朦胧胧,像一阵风、一缕雾,随时都可能消散而去。
她并未向那甲士首领出声,但她的回应已经落在甲士首领心识之中:“而今太师就守在这座牢狱之中,看着周国的那位质子吧?
他多次忤逆王命,如今又是怎么了?
忽然之间,就奉王命为圭臬了……”
甲士首领的面孔被头胄遮护住,无人看清他面上的表情,但他听过白裙女子-妲己的话以后,身形却微微动了动,在他身后,众多的甲士更绷紧了身躯,以长戈戈刃对着妲己。
他们各自的反应,在无形之间又已暗示了太多线索。
“大王令你们守卫这里,不是为了防备别人,正是为了防备妾身呀……
但是,你们真的要阻拦妾身么?
你们阻拦得住吗?”一阵阵充满恶意的轻笑声从那似轻纱的白雾之中传了出来,妲己掩嘴而笑,“妾身此前才吃了不少人神甲士充饥,如今重活一回,身胎都还没有塑化出来,正好借你们的本源来塑身胎呀……”
话音未落。
妲己已经化作一阵白雾,倾盖了此间!
众多人神甲士一刹那反应过来,各自飞腾起顶上三光——一团团人愿香火与他们各自体魄气血相合的火光,瞬间自他们头顶升起,遮护着他们通身上下,防备着外邪的侵染!
然而,于外邪而言,他们最为珍贵、最惹人垂涎的,却也不过就是他们头顶那一朵朵人愿香火与体魄气血相合的火光而已!
哗!
白雾卷荡之间,一只只素白柔弱的手掌乘游其中,倏忽一扫,就将大片大片闪映雾气里的火光都采撷而去!
失去了头顶三光的人神甲士,形容瞬时衰老了数倍,一个个佝偻着身形,震恐地望着四下的白雾,他们几乎在瞬息之间就被剥夺去了所有战力!
朦胧雾气中,朵朵火光聚集在那白裙婀娜身影掌心里。
她托着那团聚集得有如实质的人神气血火光,轻轻吸气——遮盖在她面孔上的那层白雾就此消散去,露出一张表面泥皮斑驳龟裂、油彩褪色的泥胎面孔,这张泥胎面孔吸走了掌心里的全部火光,顿时就变得鲜艳夺目起来,重新有了生机!
一张精雕细琢的面容呈现在所有人神甲士眼中,夺去了他们的最后一缕心神!
众多人神甲士僵立原地。
丛丛人影绒毛从他们周身各处长出。
人影绒毛轻柔拂扫,拂去了他们的本源,使他们的本源化作一粒粒泥沙,尽皆汇向了那面容美不胜收,而身躯依旧是一具破破烂烂泥胎的妲己——妲己细声细气地笑着,乘着漫漫白雾,轻柔地走入獬豸大牢中。
她的身后,只留下满地长满人影绒毛的怪物泥胎!
轻飘飘的雾气游入獬豸牢狱大门中,牢狱大门两侧火盆里,火光倏忽黯灭,黑暗层层渲染向牢狱深处,正在此时,一团白光骤然间爆发了开来,将光明铺满了囚牢!
满头黑发、面孔五官若刀削斧凿的比干,牵着一道头生弯曲犄角、身若墨玉的阴影,立在囚牢尽头。
那磅礴光明,正自他牵着的那头似羊一般的象升之上升腾而起!
在他身后的牢狱中,一锦衣华服的青年人跪坐于其中,看着光明之下无所遁形的妲己,青年人神色恬淡,面上并没有几分惊讶之色。
“我不知大王因何用你作‘天臣傩’,掌管王宫祭祀大事。
但你今日擅闯大狱,试图截走周国质子之事,比干会如实奏告大王!”比干张开双目,满目金光煌煌,他声音如雷,震得牢狱的横梁上都一阵阵地抖落下灰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