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众人距离栖霞城至少还有二十几里的路程。
这二十几里,对于高手而言不足一跨步,对于这些商队中的普通凡人武者而言,却着实需要时间才能到达。
尤其是,他们拖着队伍,带着货物,行进速度更受影响。
商队众人纷纷在混乱中忙忙碌碌奔向路边,有的在找树桩栓马,有的在飞速翻找油布遮盖随身的货物,也有的连忙点燃避雨符——
这种算是相对富裕的商人,避雨不靠油布帐篷,却靠避雨符。
对民间行商而言,着实是财大气粗了。
这不是一个统一东家的商队,而是各种散商游贾聚集在一处,结伴通行。
叼狗尾巴草的老者算是其中从容的一个,却见他一回身就从自家马车顶部抽出一根足有一丈长的大木棍。
但仔细瞧来,又可知晓那并不是什么大木棍,而是一柄展开足有两丈方圆的巨大雨伞!
老者“嘿”一声,不慌不忙地将雨伞一撑,伞柄则往泥土地上深深一扎。
嚯,当时便有一片阴影遮下,瞬间将他的马车连马一起都给遮挡得严严实实。
连带着旁边的宋辞晚与大白鹅,也被这柄巨伞给护在了狂风暴雨之下。
轰!
雷声一响,暴雨噼里啪啦,倾盆而下。
这巨伞撑开的速度但凡再慢上片刻,老者的马车便要被雨给淋湿了。
大白鹅昂起鹅颈,似惊似喜一般“嘎嘎”叫出了声。
老者一边擦汗,一边转头看鹅,呵呵笑说:“小娘子,你这鹅倒是极有灵性。传言中,第三的那位宋天骄也带着一只鹅,小娘子你这鹅莫不便是仿着宋天骄的鹅买的?”
宋辞晚正在观雨,这场大雨来得着实突然,可以称得上是毫无预兆,说下就下。
雨来时,宋辞晚便心头微动,忽生感应。
这是大衍化生术的天人感应,到她如今的境界,每一回的心血来潮,感应忽生,都不可轻忽。
思及雨来时,老者正说到妖族要与人族开战的传言。
宋辞晚的心房顿时砰砰跳了跳,她一时静默,但心头却已经有了预感:常人都将两族开战之事当做是狼来了的谎言,然而这一次,只怕却不再是谎言了。
狼,很有可能真的要来了!
镇妖关,同样是一场暴雨忽如其来。
坐镇在怒风营中的郭大将军猛地掀开盖在手上的一块令旗——
这是柳叶堂中一位医修在为他日常调养。
令旗被掀开了,闻听雨踩着风雨,急匆匆自门外奔入,带起一身水汽,口中却是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大将军,金乌妖圣来了!邀战大都督!”
郭大将军豁然起身,惊怒道:“什么?”
同一时间,戮妖关亦有类似情形发生。
只不过奇袭戮妖关的,不是金乌妖圣,而是金狮妖圣,九头狮,挑战大长公主!
此外,陷妖关、绝妖关亦遭遇妖圣来袭。
这一日,九州境内尚且度日如常,四大妖关却同时遭遇妖圣冲关。
一场席卷天下的大乱至此终于拉开大幕,但彼时,消息还未传入九州。
狗尾巴老者自称老苟头,老苟一边打理着巨伞,一边安抚自己拉车的枣红马。
他拍着这个老伙计的马颈,口中安慰:“行了,莫要惊慌,六月的天孩儿的脸嘛,这时节就是这样,大雨说下就下,不怕啊,下不了多久的,阵雨,一会儿就停了。”
一边还不忘继续与宋辞晚说话,话题还是她的鹅。
因见大白鹅毫不惊慌的模样,比他那又是尥蹶子,又是扯着嗓子嘶叫的马可不知镇定多少倍,老者又说:“小娘子,你这鹅是当真买得好,这般大的体型,能够养得起这样的大鹅,小娘子必定也是修士罢?”
宋辞晚回过头,她抬起手,忽然也在老苟的枣红马身上抚了抚。
她的手有种奇异的魔力,只是轻轻一抚而已,原本扬蹄不安,昂首嘶叫的枣红马立刻就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回归本源般的美妙气息。
枣红马的叫声一软,脑袋一歪,蹄子也不扬了,整个头颅就直往宋辞晚的这边倒。
若不是旁边还隔着个老苟,这枣红马简直就要直接粘到宋辞晚身上了。
老苟亲眼目睹了这马儿倒戈变节般的一幕,当时便将嘴张开,整个人直看得目瞪口呆。
“嗐,这马……这马离谱!”
还有更离谱的呢。
只见身高足有五尺的大白鹅忽然挤过来对着枣红马就是一撅,高大的枣红马硬生生地就被大白鹅给挤得一个踉跄。
“呜……”枣红马轻轻嘶鸣,却不敢与大白鹅相争,只是软软地叫了一声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偏到一边站好了。
大白鹅神气活现地靠在宋辞晚身边,用眼神斜看枣红马,并留了一个高傲的后脑勺给老苟。
老苟看乐了,他一边拍拍自己的马,一边探头看雨幕。
雨下得太急了,商队众人都在忙着各自想办法遮雨,也有些凑得近的起了些小冲突,但冲突被控制得很好,只听到雨中传出各种混乱声,大的动乱却是没有。
巨伞之下,老苟忽然有种笑看世间忙碌的惬意之感。
他又与宋辞晚闲聊道:“小娘子,你问九州大事,我这里倒是还有一桩,就是不太好说,你听听就罢,一莫当真,二莫外传。”
他的语气比先前说杜星横被妖族所伤时还要显得神秘。
宋辞晚立刻道:“老伯请讲,我洗耳恭听。”
老者便“哎”了声,压低声音道:“京城,前不久出了一场怪灾。据说,有一位大人物,王孙公子的那种大人物,就死在这场怪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