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度明月,宋辞晚走出了怀陵城。
灵感还在她的胸臆间涌动,告诉她,她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真仙境。
但宋辞晚却并没有着急去闭关突破,而是趁着这种感觉,回头又去寻到了于林——
虽然说宋辞晚离开于家时,于林尚在外头并未归家,但对宋辞晚而言,要在小小怀陵城中寻到一位故人,这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
当然,宋辞晚寻到了于林,却并未正面与于林相见。
相比起金花婶子和于蝉,宋辞晚对于林并没有什么故人情重的感觉,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正面相见的必要。
宋辞晚之所以寻到他,主要还是想要通过入梦大法,再传一篇高级武技给他。
于林实力强了,在这乱世之中也能更好地保护母亲和妹妹。
此外,宋辞晚还在金花婶子母女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各自赠送了一件护身奇物给她们。
之所以不告诉她们,是不想破坏她们原本的生活状态。
那是两件四星级奇物,宋辞晚直接将奇物打入了她们的身体,在遭遇生死危机时,这两件奇物可以各自为她们护体三次。
小平安同样也有这样一件护体奇物,不过除了护体奇物,小平安还另外多得了一件宝贝:是一滴九华露。
九华露功能开智,孩童服用可以在成长过程中缓慢提升一定的资质与悟性。
这是宋辞晚能够赠送给金花婶子一家的,最恰当的礼物。
再多,再重的话,就未必是在帮她们,而极可能反倒是在害他们了。
做完这一切,宋辞晚踏着月光走出了怀陵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又轻盈了数重。
一种飘飘然极欲超脱之感萦绕在她身周,使她自然而然便生出了一种,仿佛随时随地都要乘风归去的感觉。
大白鹅跟在她身边,好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就低声又温柔地叫了几声:“昂昂昂……”
你能想象,一只向来嗓音明亮清脆、甚至偶尔还会粗壮豪放的大鹅,突然就夹着嗓子,娇娇地鸣叫吗?
宋辞晚被它逗笑了,她拍着鹅背,且行且吟:“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大白鹅:“昂昂昂!”
月光照耀,山道幽幽,将大鹅与少女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宋辞晚又笑一声,轻轻叹道:“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大白鹅:“亢亢亢!”
宋辞晚神意悠扬,言语含笑,步态潇洒:“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
大白鹅:“昂昂昂!亢亢亢!”是的是的,晚晚是主人,我也是主人!
正畅快时,前方忽地有一阵清清脆脆的铃声叮叮咚咚响起。
大白鹅浑身鹅毛顿时一炸:“昂!”
宋辞晚不急不缓道:“江湖相逢,便是缘分,阁下何不现身一会?此时清风明月,正当共赏才是。”
话音落下,只见月光之下,树影重重。
一道生满了络腮胡子的沧桑身影从一片片斑驳的光影间走出,这人身材虽然是高大,步履却有些踉跄,腰间还挂着一个酒葫芦,一见宋辞晚便先笑道:“小友真是敞亮人!”
来人衣着落魄,醉步悠悠,意态却是豪爽,一开口,一种江湖豪侠的气概便自然而然扑面而来。
“不知为何,我总觉小友眼熟!似是曾经见过的……”
宋辞晚道:“十数年前,怀陵城的大车店中,晚辈曾听洛三爷讲过一个精彩的故事。当时晚辈在人群中不起眼,洛三爷不记得晚辈也是寻常。但晚辈却深深记得了洛三爷讲过的精彩故事,对于洛三爷形貌自不会有分毫相忘。”
说到这里,宋辞晚的目光还轻轻地往洛三爷腰间酒葫芦处一转。
是了,是故人。
又不仅仅只是故人。
洛三爷顿时心下一凛,手掌不由自主地便握到了腰间的葫芦口。
双方对视,洛三爷脑子里一下子就好像是有什么炸开了,冥冥中,时光剪影中的只鳞片爪在他脑海中似惊鸿流转。
十一年前,怀陵城,大车店,落魄江湖却喜好说书的他,以及人群中听书的过客……
洛三爷想起来了,从前他确实是见过眼前这位的!
可是十一年前,眼前之人分分明明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
哪里像现在——洛三爷不想说,但事实就是,当他站在此人面前时,一种从心而发的极致威胁感,就从脊椎骨忽地向上,猛然流窜进了他的全身。
夜间偶遇,明明洛三爷是在外游荡惯了的人,他的身边甚至还带着一个……见不得人的恐怖存在。
可是此时此刻,心生恐惧的,却又分明是洛三爷自己!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但合不合理的,事实就是如此。
只能说,现实往往更比话本荒诞。
许多话本里都不敢写的东西,现实里偏偏就是有可能发生。
发生都发生了,除了暗叫倒霉并提起警惕,还能怎么办?
洛三爷很光棍,瞬间理清楚了自己应该具备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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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洛三爷想明白的这一刻,他的腰间,那一只悬挂了多年的酒葫芦却忽地猛烈晃动了起来。
糟糕!
洛三爷顿时脸色一变,急得不行:哎哟祖宗!你怎么早不闹脾气,晚不闹脾气,偏就在这个时候闹脾气呢?
葫芦里的身影却不管他,只是急切地撞着葫芦,显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葫芦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宋辞晚便是想装作看不见都不成。
更何况,她之所以叫洛三爷出来,原本便是想与洛三爷腰间葫芦中的那位一会。
宋辞晚笑道:“寒丘山下,我与这位见过,怀陵城中,我也与这位见过,洛三爷,如今便是再见一见又何妨?”
她的这句话落音,洛三爷脸上才刚露出错愕神色,他的手却是猛然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蛰了一般,忽地向旁边一弹。
下一刻,他腰间的葫芦里忽忽然便飘出了一道身影。
但见那身影云鬓高鬟,服饰华丽,一张漆白的秀面上嘴唇却是被涂得漆黑——
那是冲击力极为强烈的、繁华到腐败一般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