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云书屋>女生频道>灯花笑> 第八十章 一颗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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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一颗头颅(1 / 2)

月上梧桐,风寒露重,长街檐下摇曳的树影里,绯袍银刀的年轻人唇角噙笑,眸色胜过清夜醉人。


丰神俊美的世宦子弟,无论处于何地都是引人注目的,然而在此刻医馆众人眼中,却如阴司之主、殿中阎君,笑容也泛着淡淡的冷。


杜长卿脸色很不好看。


且不提这些无中生有的罪名,为何今夜昭宁公世子也在场?须知这些事也并不归殿前司管,他来凑什么热闹?


杜长卿定了定神,笑道:“诸位大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小的经营医馆多年,从来都是兢兢业业,老实本分,杀人埋尸绝无可能,多半是弄错了。”


裴云暎不为所动:“军巡铺屋收到举告,有人举告贵医馆杀人,藏尸馆中,本帅特来查看。”


“谁在胡说八道?”杜长卿闻言怒起,“谁?哪个王八蛋举告的?”


裴云暎没理会他,倒是从铺兵群中,渐渐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靛蓝长衫,白皙和善的脸上满是担忧,走近了,唤了一声“杜掌柜”。


“白守义?”杜长卿一愣,随即恍然大骂起来,“是你举告的?好你个没下稍的狗畜生,良心被你爹吃了!竟然平白无故诬陷我医馆!不要脸!”


“杜掌柜,我说的是事实。”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医馆有人杀人了?”


“我是没有看见,可其他人看见了。”


杜长卿冷笑:“那你倒说说是谁?”


白守义慢条斯理地一笑,眯眼看向杜长卿身后,杜长卿眉头一皱,回身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香草扶着夏蓉蓉站在里铺中,不知何时跟了出来。


“表妹?”


夏蓉蓉眼里含着泪水,胆怯地看一眼陆瞳,小声开口:“表哥,是我,是我亲眼看见了陆大夫夜里起来在院子里杀人埋尸……尸体就藏在窗下的梅树下……”


“什么?”


杜长卿心头一震,后退两步,只觉脑中一团乱麻。


夏蓉蓉亲眼看见了陆瞳杀人?


他下意识抬头,惊疑不定地望向站在门口擎着灯烛的女子。月光斜斜照过她身侧,在地上透出一道极淡的剪影,风吹罗带,玉颜皎洁,一如既往清冷。


陆瞳望着他,语气平静:“杜掌柜,我没有杀人。”


杜长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倒是一边的裴云暎见状笑了笑:“有没有杀人,搜一下就知道了。”


他抬手:“搜。”


身后军巡铺屋的铺兵们一拥而上,冲进医馆中。


翻箱倒柜、乒乒乓乓的声音顷刻间响起。


阿城忙不迭地去扶被铺兵们掀倒的药柜,急得跺脚:“这里都是药材,弄坏了就不能用了!”铺兵们哪里听得他一个小伙计说话,只将他搡到一边,一掀毡帘往里去了。


银筝将阿城扶起,杜长卿心中又急又气,一时顾不上陆瞳,指着白守义冲夏蓉蓉骂道:“看你干的好事,和这厮狗东西合谋算计我们医馆?是不是疯了?”


夏蓉蓉本就害怕,听杜长卿这么一说越发委屈,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一边白守义见状,温声过来打圆场:“小杜掌柜此话差矣,医馆中有凶手杀人埋尸,本该举告巡铺,杜掌柜这样责骂夏小姐,袒护凶手,莫非也参与其中?”


这话说得诛心,杜长卿霎时脸色一变。


申奉应的目光也朝他看来。


陆瞳冷眼瞧着白守义做戏,回身走了两步,身旁一个铺兵以为她是要逃,拔刀朝她恶狠狠吼道:“去哪!”


“砰”的一声。


银晤刀刀鞘微动,拦住了对方恐吓的刀锋。


裴云暎冷冷看一眼拔刀的铺兵,铺兵忙躬身:“大人。”


他道:“下去,她有我盯着。”


“是,大人。”


陆瞳抬眸。


夜色迷离,他深绯色的绣服上簇簇银色云纹鲜亮耀眼,站在此地,似临风玉树,总是动人。


可惜也是朝廷的鹰犬。


陆瞳别开目光:“起风了,我想进屋等着,不知大人能否准允?”


裴云暎看一眼她单薄的衣衫,唇角微弯。


“是很冷,进去吧。”


陆瞳起身往院里走去,裴云暎收刀,跟着走了进去。


外头围着的铺兵面面相觑,彼此古怪地看了一眼。昭宁公世子对这个女大夫态度着实奇怪,纵容得过分。哪有搜查的人对被搜查的人这般客气有礼,纵然殿帅一向讨姑娘喜欢,但他待别的女子,可没有这般耐心。


只有陆瞳知道,身边这个人的亲切有多虚伪。


街铺的巡警治安根本不归殿前司管,而他深夜前来,绝非一时兴起,不过是因为早就怀疑到了她,顺势而为罢了。


是的,裴云暎早就怀疑到了她。


从她登门范府开始,从她在万恩寺无怀园中偶遇开始,亦或者更早,宝香楼的胭脂铺里,那一只翠雀绒花的三根锋利花针,早已让此人对她心生猜疑。


他按兵不动,并非因为他不爱多管闲事,或许只是因为暂无证据罢了。


一旦有了证据,他就会毫不留情的将她丢进大牢,定她死罪。


她这般想着,听见身边人开口:“说起来很巧。”


“什么?”


“第一次见你在宝香楼,陆大夫被吕大山劫持,再见你在无怀园,柯家大老爷溺死放生殿中。再后来你去范府给范夫人施诊,范大人因罪入狱。再然后就是今日,军巡铺屋收到举告说你杀人埋尸。”


他笑笑,嗓音若美酒清醇,语气似带淡淡玩笑,“总觉得每次遇到陆大夫,周围都有血光之灾啊?”


一刹秋风过,院中料峭梅枝被风吹得婆娑作响。


陆瞳垂眸,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


“我是医者,医者和血打交道,不是常有的事么。大人这是在暗示我我八字不祥?”


不等裴云暎回答,她又抬起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开口:“何况范大人出事,是因他勾串官员舞弊科场。权重持难久,位高势易穷,他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没料到她会反唇相讥,裴云暎扬了扬眉。


片刻,他叹道:“有道理。”


此时二人已走到院中,梅树下,铺兵们正卖力的挖掘,各寝屋更是一片狼藉,申奉应指使手下在里头大肆搜罗,闹得地覆天翻。


“陆大夫熟读《梁朝律》,不知有没有看过这一条?”


他望着树下挖掘的铺兵,漫不经心开口:“城中若有命案,一旦证据确凿,铺兵持手令,可就地缢杀凶手。”


“是吗?”


陆瞳转过身,面对着他:“那裴大人动手吧。”


女子语气沉静,神情不改,蒙蒙月光落在她脸上,若扶疏之柳、窈窕之花,从从容容,没有半分惧色。


她根本不怕。


裴云暎顿了顿,伸手揉了揉眉心,很苦恼似的,“这不是还没找到证据吗?”


他笑着看了一眼陆瞳,悠悠开口:“我们不是皇城司,没有证据,明面上不能随便抓人。”


陆瞳颔首,语气有些讥诮,“那裴大人最好抓紧时间,否则晚了,证据都没了。”


闻言,他眸色微微一动,定定望着陆瞳,一双漆黑深眸辨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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