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腾蛟也很高傲,但是他高傲的头颅已经被割下来了。
这两个人性子都很爱洁净,但这几天只能与老鼠蟑螂为伴。
地牢门口传来皮靴声,火把给冰冷的牢房增添了一份温暖,柳如是睁开眼睛,她面容比那个秦淮河畔的夜晚更憔悴。
一个很瘦的男人站在面前,长着两撇山羊胡子,这个人她似乎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柳君!”
这是一般文人墨客对她的习惯性称呼,她一向喜欢以儒生的着装见人,那些年轻的士子投其所好,便称呼她为“柳君”。
“你是谁?”
“我只是个小人物,说出名字你也不记得!”
柳如是习惯性为自己辩护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并不知道郑森要刺杀楚王殿下!”
这句话柳如是已经说了很多遍,郑氏以为是她牵连了郑森,其实是郑森牵连了她。
“嘿嘿!”那个人干笑了一声,两边腮帮子瘪了下去问道:“你在这里呆够了没有?”
某个时候,漆黑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柳如是曾经偷偷哭泣过。
但在旁人面前,柳如是却不会那么容易低头,冷笑一声问道:“这件事我能做主吗?”
那人幽幽说道:“有人要救你!”
五个字干脆有力!
柳如是听得心中一热,总算还有人能想起自己。
陈子龙吗?好像只有他了。
郑森自身难保,不知是活着还是死去。
“陈卧子吗?”她心中暖暖的。
柳如是当年与陈子龙有过一段恋情,虽然没有如愿嫁给陈子龙,却能让陈子龙一直没有忘记他。
那瘦子摇头,咽了口吐沫,两片山羊胡子一翘一翘。
“那还能是谁?”柳如是再想不出第二个人来,好像与自己相好的那些人都倒了霉运。
那瘦子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
柳如是心头一惊,开始细细打量起来:“你是?”
“弘光年,我在南京城曾拜见过柳君,当年钱老刚刚北上,柳君的风采一直留在在下心中!”那瘦子在笑,好像笑的有些猥琐,又好像在嘲笑。
“可我……”
瘦子的声音难得宏亮,说道:“在下陈旭!”
果然记不得,柳如是想破脑袋也搜刮不出眼前这个人的映像。
等等,这人说是弘光年。
那一年清军下江南,柳如是陪钱谦益投水自尽,在船上钱谦益因畏惧“水凉”放弃,最后剃发北上,她留在南京曾经与松江的义士有过联络。
那一年真是不堪回首,柳如是因山河残败,又对钱谦益失望自暴自弃,竟然找上姘头,因此与钱家分道扬镳。
柳如是试探着问道:“你是松江人?”
陈旭点头。
“说吧,你救我出去有什么条件?”柳如是不相信天上会掉下馅饼来。
她在风月场厮混过,但现在她已经快年老色衰了,最后一点尾巴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吗?
柳如是一点把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