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打心底里不愿去慈宁宫,许多事情没法交代,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大玉儿。
但现在不比当年,他一手遮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他抗旨不听,北京城的流言不知要传播成什么样。
仍然是五百盔甲亮丽的甲士护送,多尔衮没有像从前那样骑高头大马,他首次躲在马车里进入紫禁城。
北京城还没人捋他的虎须,但他不愿见那些背后对他议论纷纷的八旗统领,马车一直行驶到慈宁宫门口停下,他还能在皇宫中来去自如。
多尔衮走下马车,看见穿着蒙古袍子的苏麻拉姑站在慈宁宫门口:“摄政王请!”
慈宁宫里格外安静,多尔衮走进门槛自然向右偏头,顺治皇帝不在那里,箭靶草人所在的地方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多尔衮跟在苏麻拉姑身后行走,脚步很轻。
大玉儿面朝大门坐定,她身前摆放了一张垫着软垫的太师椅……
“拜见太后!”多尔衮犹豫了一下,行了个尊贵的大礼。
大玉儿起身摆手:“摄政王请坐!”
在此刻,他们相互尊重,相敬如宾。
多尔衮弯腰,一直等大玉儿坐下去才走到椅子前落座。
“哀家这里有些东西要给你看!”大玉儿招招手,苏麻拉姑捧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盘上堆积了两排高高的奏折。
多尔衮伸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展开,一眼扫过,然后面无表情地放到一边,再取出下一本翻开。
多尔衮脸色平静,呼吸均匀,好像那些奏折里面的内容与他毫不相关。
大玉儿静静等着,约莫小半个时辰,多尔衮一共翻阅二十三封奏折,无一例外,那些奏折的署名都已被涂抹干净。
扔下最后一本奏折,多尔衮拱手道:“太后,您希望本王说什么呢!”
“有些事情不受你控制,也不受哀家控制!”大玉儿眼角高扬,有些嚣张,也有些妩媚。
“本王知道了,本王只是希望得到太后真实的想法。”
“济尔哈朗没打过仗,实非良将,摄政王必须要到淮扬去主持大局,淮扬一败,你我在这里所有的坚持都不再有意义!”
大玉儿修长的眉毛随她的语气有节奏的跳动,这是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的一面,她不是当初被多尔衮欺负得无处躲藏的太后了。
该隐忍时隐忍,该出头时出头,多尔衮小看了她,大清满朝文武都小看了她。
“哀家被迫拿这些给摄政王看,是要告诉摄政王,哀家没什么对摄政王隐瞒的,摄政王不在北京城的日子,哀家担保北京城不会有任何变化。”
多尔衮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行,按太后说的办!”
“鳌拜死了,死在战场总比死在天牢中好!”大玉儿唏嘘。
这是一句提醒,也是一句警告,多尔衮也要放弃门户之见。
多尔衮无声苦笑,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稳操胜券。
“摄政王……”大玉儿神色纠结,幽幽说道:“若是摄政王抵挡不住明军,那就退回塞外吧!”
多尔衮牙齿紧咬:“本王不会放弃的,这也是先帝的夙愿!”
勉强支撑不是明智之举,但多尔衮无法容忍满清在自己手上兴旺又在自己手上衰败,想必大玉儿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