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从山坡上摔了下来,但偏偏他走的这条路没有同学一起,所以被她扶着,一瘸一拐费了老大的劲才成功下山去。
怀榆说起这个就生气:“原来我以前不叫榆钱儿,而是多余的余!”
准确来说,是怀玉。
但在孤儿院长大过于早熟的她,略大一点就自己改名字叫怀余了——被退领两次,不是多余是什么?
又哪里是什么玉?
每一对来孤儿院选中她的夫妻都温言软语,甜蜜相哄,发誓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以后她就有家了。
怀榆在梦中看着这一切,她相信对方说这话时是真心的。
但没过多久,他们就意外拥有自己的孩子。
从怀孕开始,家里格格不入的外人就越发多余了。
第一户人家说:“工作那么忙,你还怀着孕,等明年还有个小的要照顾,家里还留着她干什么?正是上学的年龄,回头学校一堆的事儿,哪儿顾得过来呀?”
另一户人家说:“这养孩子,尤其不是亲生的,就是难做。”
“养的好了,人家觉得是你应该的。稍微有点儿不如意,就说果然不是亲生的——你看,我不就今天忘记给孩子送伞了吗?她至于淋着雨跑回来吗?”
“你不知道,家属院儿里都在说我……这小小年纪,心眼儿还不少。”
“退回去吧……”
怀榆想起梦中那些片段闪回的过往,此刻就忍不住鼻头发酸,眼圈都红了。
周潜原本正耐心听着她讲述梦中的细节,可还没说两句,只提了个名字,对方眼里就已经汪出一泓眼泪来。
下一刻,泪珠就啪嗒嗒落下了。
“哎,你这……你哭什么啊?”
大老爷们儿手上还沾着泥土呢,这会儿举着双手,束手无策。
怀榆却已经一头扎进他怀里,呜呜咽咽,热烫的泪水迅速浸透了夏日的衣衫,声音也闷闷的:
“我……我哭她呜呜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我一点儿不流眼泪的,受委屈了都不流的……”
“但我就是想流眼泪呀……我真的好想哭呜呜呜……”
她两手拽着周潜的衣裳,眼泪已经浸透了大片,而周潜犹豫片刻,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来:
“你……你这不是正哭着么?”
怀榆顿了顿,哭得更大声了:
“我就要哭!受委屈了就应该哭出来!”
“这世界上只有自己会心疼自己,不哭出来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我管别人听着难不难受,会不会不自在,我就要哭!”
她放着狠话,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怀榆知道,她在替曾经的那个她哭。
而周潜看了看不小心粘在怀疑头顶的泥巴,此刻清了清嗓子:“那没事,你哭吧,哭谁都行——眼泪还多吗?要不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怀榆:“……”
片刻后,她拿手背擦了擦眼泪,又吸了吸鼻涕,这才站定身子埋怨道:“你真是的,我可怜我自己你还要煞风景……”
都哭不下去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知道她为什么要谈恋爱了。”
因为她需要一个家,而那个臭男人跟她说,会给她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