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崎修一是你杀的吗?”川田笃人轻笑一声,问道。
“不是。”程千帆手里把玩着烟卷,说道,“我揍了他,开枪打伤了他的小腿,出了口恶气就离开了。”
“我信你。”川田笃人说道,“而且,即使是你杀了山崎,我了解你的为人,我相信你必然有那么做的理由。”
电话那头停顿了约莫十来秒钟,才传来了宫崎健太郎的声音,“多谢。”
……
挂掉电话,川田笃人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对于他这样的贵族少爷来说,别的本事可以没有,但是,收买人心是天然本事,当然,宫崎健太郎和其他那些下人不一样,他是真的把宫崎健太郎视为自己的真心好友的。
川田笃人按动了办公桌上的响铃,很快有一名日军准尉进来。
“熊泽,井上公馆的副馆长山崎修一昨天被杀。”川田笃人说道,“这件事你知道吗?”
“报告少佐,知道。”熊泽壮介说道,“凶案发生在西自来火行街二十二号,据说现场以及附近总计发现三具尸体。”
“这件案子现在是谁负责的?”川田笃人问道。
“报告少佐,是稽查室侦缉科的菅沼真一郎科长。”熊泽壮介说道。
“你去告诉菅沼君,就说我要看这个案子的卷宗。”川田笃人说道,“让他把卷宗送过来。”
熊泽壮介略略犹豫,菅沼真一郎的稽查室侦缉科与川田笃人这边并无统属关系,且两人军衔都是少佐,川田笃人并没有向菅沼真一郎下令的资格。
当然,川田笃人对这起案子感兴趣,索要卷宗,严格来说也并无太大不妥,只是,川田笃人让菅沼真一郎亲自将卷宗送过来,这就属于过分了。
“嗯?”川田笃人看了熊泽壮介一眼。
“哈依!”熊泽壮介赶紧立正敬礼,答应说道。
川田笃人的要求虽然过分,但是,川田笃人是池内司令官面前的红人,最重要的是,川田笃人现在是他的直属长官,川田笃人的任何命令,他都必须听从,不得违背。
……
“简直是一派胡言!”井上彦愤怒的拍了桌子。
什么平川又右卫门。
什么山崎修一的表弟!
什么辣斐德路的杀人案,三角地菜场的杀人案?还有那法国人被杀的案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竟然都栽赃到了井上公馆的身上了!
最气人的还是那个什么养猪场猪仔被毒杀的案件,井上彦听了脑门都要气炸了。
“我可以负责任的讲,你刚才说的那些案子,都和井上公馆无关。”井上彦面色阴沉的说道,“公馆确实是有处理过不少反日分子,但是,你说的这几个,不是我们做的。”
他冷哼一声,“至于说平川又右卫门,公馆也没有这个人,更不可能是山崎的表弟。”
“果然如我所猜测的那样。”菅沼真一郎点点头,“这些只不过都是程千帆故意攀扯出来的。”
不过,旋即他又皱起眉头,“前辈,请看看这张便条。”
井上彦接过了便条,低头看了看,却是脸色一变。
“前辈,这是山崎副馆长的笔迹吗?”菅沼真一郎问道。
“这确实是山崎的笔迹。”井上彦点点头,他的眉头紧皱,“不过,且不说有没有平川又右卫门这个人,就是确实是有这样一个人,山崎也不可能给巡捕房留下这么一张有辱国体的便条的。”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菅沼真一郎,“所以,便条确实是山崎君所写,但是,便条非常有可能是山崎君受到胁迫情况下所写的。”
“只有这种解释说得通。”井上彦点点头。
“我看了尸体的检查报告,上面说山崎君生前遭遇过暴力殴打,所以,他很可能生前被人用刑。”菅沼真一郎说道。
他看着井上彦,“前辈,我来上海的时间并不算长,对于这个程千帆虽然也有所耳闻,不过,称不上太了解。”
“前辈,你认为这个程千帆是否有胆子对山崎君动手,甚至还刑讯了山崎君?”菅沼真一郎表情严肃问井上彦。
……
“程千帆在法租界的权势不小,做事情也以心狠手辣着称。”井上彦沉吟说道,“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客观承认,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和帝国非常亲近的。”
停顿了一下,井上彦说道,“或者说,这个人是帝国值得信任的朋友,这个说法也是可以成立的。”
菅沼真一郎露出思忖之色,“这个说法也在宪兵司令部内部也听说过,宪兵司令部内部有一些同僚对于程千帆的印象也很好。”
“所以,尽管公馆此前和程千帆有过一些误会,但是,误会已经解开了,而且……”井上彦说道,“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程千帆都不太可能对山崎动手,更不会,不敢杀害山崎。”
“那么,前辈的意思是,你并不认为山崎君遇害之事和程千帆有关?”菅沼真一郎问道,他停顿一下,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要知道,程千帆确实是出现在了山崎君的家中,且现在我们高度怀疑他曾经对山崎君刑讯拷问。”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井上彦摇摇头,“常理而言,程千帆确实不可能对山崎动手,但是——”
菅沼真一郎立刻来了精神,他知道,很多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但是……’。
“如果在半个小时前,我也倾向于程千帆出现在山崎的家中,更可能是适逢其会,不认为山崎修一的死与程千帆有关联。”井上彦说道,“但是,现在我基本上可以确定,山崎的死,和程千帆脱不开关系。”
“前辈的意思是,有最新的证据?”菅沼真一郎立刻问道。
“也许是证据,也许不算证据。”井上彦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最重要的是,直觉,做我们这一行的,相信直觉。”
他看着菅沼真一郎,说道,“山崎修一私自安排人跟踪、监视了程千帆,而跟踪的人消失了。”
“纳尼?”菅沼真一郎惊讶不已,然后他忽而想到方才井上彦所说的话,他不禁问道,“刚才前辈说,公馆此前和程千帆有过误会?”
“一年多前,公馆受命跟踪、监视过程千帆。”井上彦说道。
“为何要跟踪程千帆?”菅沼真一郎立刻问道。
井上彦看了菅沼真一郎一眼,并未回答这个问道。
菅沼真一郎立刻知道自己孟浪了,这个问题不该问的。
他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前辈刚才说,这个误会当时是解除了的。”
“是的。”井上彦点点头,“误会解除了,公馆这边与程千帆此后相安无事,并没有新的冲突。”
“那这次?前辈刚才说山崎修一私自安排人监视、跟踪了程千帆?”菅沼真一郎皱眉问道。
他看了井上彦一眼,显然对于这种情况是感到惊讶的:
山崎修一私自安排人做事,并且还有手下失踪了,而作为馆长的井上彦对这一切此前竟然一无所知,甚至是在半小时前才知道这些的。
井上彦自然明白菅沼真一郎的眼神的意思,这令这位井上公馆的馆长的心中羞怒不已。
巴格鸭落,山崎修一,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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