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张阳背着老先生走入房间,孙思邈皱眉起身。
一旁的仆从也就十五六的模样,他此时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你说那颉利是死是活呀……”老先生又言语了一句。
已经是神志不清了,众人神色担忧。
孙思邈低声道:“还请县侯带着人去屋外等候,让贫道好好看看。”
众人退出房间,李泰好奇问着,“姐夫,老先生怪渗人的,他这是怎么了?”
张阳走到门前,在石阶上坐下,“老先生都这般年纪了,或许是谵妄,小时候见过这种病人。”
“谵妄是何症?”
“一种急性的病症,通常会意识不清,记忆混乱。”张阳苦恼地看着漫天的雨水,天不遂人愿呀。
过了一个时辰,孙神医终于打开门了,仆从第一个走了进去,他跪在地上,低声唤着:“老先生,老先生?”
温彦博闭着眼点头,“张阳呢?”
见老先生终于正常了,仆从擦去眼泪,张阳带着李泰也走了进来。
“准备笔墨,老朽写书信一封。”
温彦博执笔一手颤抖地写着字,李泰拿过笔与纸,“老先生请讲,本王代写。”
“嗯。”温彦博点头道:“吾儿温挺,见此信如见吾,辽东大计系长安外交院,汝领老夫五百门生,携河北,朔方两地三千兵马,前往辽东投效张大安,如有疑虑且问礼部尚书张阳,若带人到了辽东一切听张大安吩咐,待高句丽所地皆数归中原,老朽一脉往后三代子孙,皆听礼部尚书张阳号令。”
“若老朽身死,不必吊丧,葬于终南山……”
李泰一封书信写完,写这种后事最让人心里沉重。
张阳站在孙思邈身边,“老先生的病情如何?”
孙思邈抚须道:“往后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需要有人照顾,也不能离开人,他年事已高,已不得再用药,往后令人照顾着,短则三五月,长则一二载,这便是命数了。”
“有疗养的希望吗?”
孙思邈一声叹息,“骊山僻静,远离尘嚣,适合老先生养病,贫道安排一两人照料他。”
张阳拱手行礼,“有劳孙神医了。”
“也只能如此了,贫道用银针刺了他的天冲穴,才能让他清醒片刻,好教他交代后事,往后轻易不能再用针,这种片刻的恢复,对他的负担也越大,只会让病情越来越严重。”
身后的仆从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他哽咽着又跪在了地上。
孙思邈颔首道:“你是他的仆从,也是他亲近之人,且留在这里照顾他,往后让他的亲人也来看看吧,他的时日无多了。”
“小人明白了。”
离开的时候老先生又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说着从前,还以为身边的仆从是他的儿子。
将老先生交给孙神医照顾,张阳和李泰走出医馆的时候心情沉重。
“姐夫,皇爷爷也会这样吗?”
听李泰突然一问,张阳解释道:“魏王殿下放心,这种病症与老人家的心理状况有关,太上皇是个乐观的人,现在身体也还硬朗。”
李泰点着头又道:“嗯,我会好好照顾皇爷爷的。”
独自一人回到骊山上,张阳的心情很不好,眼神中带着痛苦与不解,看着秋雨落在眼前,落在华清池中。
李玥放下书卷低声道:“这是怎么了?”
“我见到了温彦博老先生,只是老先生突发重病。”张阳长叹一口气,“媳妇啊……”
“嗯。”李玥应了一声,挽着夫君的手臂,纤细的手指帮他整理好有些散乱的鬓发。
夫妻俩相互依靠坐在躺椅上。
张阳低声道:“有时候我也想过就这么做一个富家翁,但见过每一个老人他们都在劝我不该无所事事,他们总觉得我应该背负社稷,我应该为了社稷挺身而出。”
李玥温柔地笑着:“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有人能够治世,有人能够领军打仗,只不过老先生的遭遇让人有所彷徨,当一切都平静下来,在风吹雨打中,坚持初心。”
要做个心怀天下的人很累,张阳看着眼前的雨景,沉默着一言不发。
雨势越来越大,就这么躺在屋檐下,还是会有些许雨水落在身上。
见了温彦博之后,辽东这件事就像是使命一般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王珪也好,温彦博也罢,这些老先生也是**凡胎,即便是早已年迈重病缠身,他们依旧不忘自己的坚持。
这些人活着就像是将家国天下扛在了肩膀上,温彦博到现在还在牵挂着辽东,牵挂着留在高句丽的那些将士尸骨何时能够归乡。
王珪牵挂着那几家古老的世家门阀何时会不再荼毒中原,他老人家能辨清浊,能疾恶,能奖善,志向深沉,不重名利。
让李世民广开言路,事后接任高士廉官拜侍中,修订了《五礼》又因年迈退出了朝堂。
即便是离开了长安,他还要心念着世家之事,科举之事。
到现在才觉得,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已是贞观十年,这片大地也已经焕然一新。
这两位都是固执的老人,固执到不可理喻,张阳心情无以复加地沉重,困倦之意袭来,看怀中的媳妇已经睡着了。
夫妻俩像小时候那般,一起躺在躺椅上。
都不是小孩子,又显得这张椅子很挤。
今天暂更一章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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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会找机会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