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回到了长安城,并且让礼部继续问询高卢人。
张大安受陛下的旨意与高卢人谈话,这些高卢人会说大食话,也会讲一些关中话。
关中话很蹩脚,让他们说大食语言,长安城的波斯人倒是能够笼统地翻译。
张大安找来了自己的二哥张大素来主持翻译,一场谈话进行得很艰难。
事后,张大安才知道陛下去了一趟骊山,才有了这些记录。
随着张大安提出的一个个问题,经由张大素与几个波斯商人的转述,高卢人一一回答着。
驿馆外,裴行俭也坐在这里,王玄策也来了。
“王兄,也关心西方的战事吗?”
“某家做梦都盼着大食人会怎么死。”王玄策神色多了几分厌倦,“去了一趟波斯,差点没了半条命。”
裴行俭无奈笑笑,站在门口仔细听着。
高卢人听了张大安的提问,朗声道:“天可汗真是一位无所不知的人。”
张大素给了一个眼神。
张大安确认点头,看来这册子上所记录的论述与高卢人的历史一致,都是西方的历史。
还有希拉克略的经历,张大安讲述着他的疑惑,高卢人也在解释着。
裴行俭皱眉仔细听着。
王玄策小声道:“不对劲。”
裴行俭忽然道:“你也觉察到了?”
“嗯。”王玄策摩挲着下巴的胡子,“你我都在波斯多年,穆斯阿布确实厌恶大唐和西方,可我们从未听说过西方有这么一个智者。”
“别说这个智者,就连希拉克略这个人也是第一次听说。”
裴行俭心里推算了一番,眉头紧锁道:“王兄,不是我们没有听说过,是时间上的对不上,按说这些高卢人起复应该是在大食人攻打波斯的时候,这时间不对。”
“那个时候我们还在波斯与大食人对峙,县侯是如何知晓西方的局势?”
“消息都是我们派人送去关中,送来关中的所有消息都是我们亲笔所写。”
王玄策忽然一拍大腿,见有些反应过度,生怕惊扰屋内的谈话,他凑近小声道:“裴老弟,某家有一个想法。”
裴行俭道:“你说。”
“无所不知的不是天可汗,无所不知的是骊山县侯。”
“县侯是无所不知的?”裴行俭反问道:“陛下也会这般认为吗?”
“县侯能够在梦中与袁道长坐而论道,知道一些西方的事还有什么稀奇的?”
裴行俭释然一笑,“王兄说的是,这世上只有一个无所不知的人。”
他是仙人,仙人能够无所不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王玄策也没心思继续偷听,拍了拍裴行俭的肩膀便离开了。
而裴行俭盘腿坐着,又听了一会儿,也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也离开了。
又过了良久,张大安与张大素也带着人走出了驿馆。
驿馆内,高卢人向着大唐皇宫方向不停地参拜着。
经过这一次的谈话,张大安心中有些烦闷,烦闷的是陛下不让礼部查问高卢人,而是去问询骊山。
隆冬时节又下起了一场大雪,有不少人在长安城散布消息,说是骊山又造出了那吐着黑烟的大家伙。
骊山想让长安城的人都去围观,看看骊山的造物。
原本就是隆冬时节,这时节赋闲在家中的人不少。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自从张阳在骊山避世不出之后,人们对骊山好奇,对骊山县侯更好奇。
这一听骊山邀请长安城的人去围观,不分男女老幼,不分权贵还是黔首。
只要你去官道上,就能够看到骊山造出来的怪物。
天地间飘着雪花,关中大地寂静得只能听到风声。
骊山的村口响起了一声汽笛。
蒸汽机车就躺在修好的铁路上,铁路绵延四里地。
路修得不长也没办法,只能一点一点地修,要是平时的路也就算是,铸造铁轨真是费时费力,要不是县侯不计本钱的投入,众人都想放弃了。
李泰总觉得骊山铸造术还是不够完美,如果是完美的铸造术应该能更快地造出铁轨。
而在铁路的尽头,有许多许多人站在官道上,他们要看骊山造出来的怪物。
骊山村外的营地,龙武军围在村前,这种场面令将士们感到棘手,他们担心有什么人会借机闯入。
裴行俭也带着人拦在官道上,也担心这些人会扑向铁轨,或者是闯向骊山。
又是一声嘹亮的汽笛,李泰站在蒸汽机车旁,看着车内的人还在往炉子倒着煤料。
心中盘算着时辰,李泰看了一眼天日,拿起手里的小旗子挥了挥。
再响起一声汽笛,蒸汽机终于动了。
远处围观的人惊呼起来,人群越来越拥挤。
李孝恭嘟囔道:“张阳为何要让这么多人来看?”
王公公回道:“回河间郡王,县侯是在向世人宣示知识的力量,应该说是骊山的学识,这不是县侯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李孝恭往一侧靠了靠,又撞到了一旁的李渊,赶紧扶住太上皇。
而后与太上皇换了一个位置,不想与这个太监靠得太近。
车速越来越快,它在铁轨上行进得很顺畅,速度也比预想的快了不少。
李泰翻身上马,对一旁的侍卫道:“看住了,别让孩子们追过来。”
“喏!”
侍卫们张开双臂,正拦着一群就要冲出来的孩子。
四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蒸汽机车行驶的模样第一次展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在世人的眼中,那个吐着黑烟的大家伙越来越快,像一头猛兽,一边跑一边吐着黑烟。
这东西不需要人力,不需要牲口去拉,好像它可以永无止境地跑动。
直到铁轨到了尽头,蒸汽机车才缓缓停下。
李泰拉住马儿的缰绳,看着车子所停着的位置,位置并不好,车有一半停在了铁轨外,收拾起来会很麻烦的。
阎立本带着人快步走来,几个工匠正在记录着这一次实验的成果,行驶很顺利,可结果不完美。
完美的结果是应该是它在铁轨的尽头停下,而不是又滑出了这么一段距离。
阎立本不得不考虑重新改装它的刹车结构,“别看只是这么短的距离,这可都是成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