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柬之倒是够年岁了。
李治拿过李慎手中的书又道:“回去用饭了。”
李慎欣喜道:“好呀,吃饭。”
李治又看了眼这个弟弟,“你看书也不要太痴迷了。”
“骊山学识太吸引人了。”
手中的这卷书辩证法的一篇,李慎小小年纪又能看懂多少。
李治回到崇德殿,正与这个弟弟吃着饭食,这段时间他也住在了崇德殿。
这还是父皇允许的,往后身边要时刻多一个弟弟了。
公孙小娘子跑来,“殿下,张柬之出事了。”
李治看了眼屋外的夜色,这个时辰的平康坊最热闹,张柬之若无处可去,肯定是在那儿。
公孙小娘又道:“科举在即,张柬之还在平康坊醉酒搂着一个胡姬,后来被他爹张玄弼拎了出来,痛打一顿。”
李慎吃得正香,对这些话全然没有兴致,他的目光还看着那卷辩证法,嘴像松鼠嚼坚果那样,动个不停,眼睛却没离开过书。
李治放下了碗筷,皱眉道:“他爹不是在襄阳吗?”
公孙小娘又道:“本来是在襄阳的,听说科举在即便来了长安城,而且房相还亲自去拜会了这位大儒,只是他的儿子不争气,还混迹在平康坊。”
李治感慨道:“柬之真有我辈风范呀。”
闻言,她皱眉道:“殿下,万不要这么说,殿下才不是张柬之那种人。”
“听说这张玄弼对自己的儿子抱有厚望,要用举族之力送自己的儿子入仕,可是如今科举严苛,张玄弼以大儒的名义见了许多人,都是朝中的重臣。”
李治又道:“以柬之才学,此番科举必然能进士及第。”
半月后,长安城的科举开始了,今年参加科举的都是十五岁以上的年轻人。
朱雀门前,放着一张张的桌案,足足有五千多人参加此次科举。
人数如此之多,能够入仕的或许只有百余人。
自天可汗立下科举以来,世家倒了,陇右门阀也不在了。
这么多的年轻士子说不定只有百余人能够入仕。
为了这个百余个名额,有寒窗苦读,也有在朝中到处找关系的。
今天的长安城朱雀门外围着不少的官兵,就连叫卖的小贩也不敢大声招呼。
李治站在朱雀门的城头上,看着这壮观的一幕。
李慎问道:“皇兄,弟弟也能参与科举吗?”
李治摇头道:“你不用,等你成人之后你可以去封地。”
“弟弟不想去封地。”
李治错愕道:“那你还想一直留在长安城?”
“弟弟想要去骊山,拜骊山县侯为师。”
“姐夫已不收弟子了。”
“为何?”
李治望向长安城的东面,缓缓道:“骊山学识从不避讳外人,人人都可以学习,人人都可以辩论,所以你尽管去学,但有书卷,皇兄都会给你。”
“如果你学成了也可以自诩是骊山弟子,但姐夫不会亲自传授你,你可以从书卷中,从种种论证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学识。”
李治颔首道:“现在的姐夫志在建设关中,如果你想要学更多,将来你可以与父皇说,将你的封地放在辽东或者东海边上。”
“为何?”
“因为那里很重要,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骊山一定会对这两个地方的大肆建设。”
“嗯,皇兄教会弟弟谨记。”
李治欣慰笑道:“所以你也不要想着拜姐夫为师,骊山学识是面向世人的,是面向所有人的,你好好学便是了。”
“喏。”
一场科举结束了,李治的目光看去,见张柬之还在与三两个共同考试的学子有说有笑的,看来很有信心。
科举进行了三天,这三天每天两场考试。
房玄龄亲自带人参与阅卷,甚至阅卷夫子也被软禁皇城内,不得与外人说话。
又过了半月,朝中终于揭榜了。
这是一个重要的日子,狄仁杰与李治陪着张柬之看着入仕名单。
一个个名字列在一张黄纸上。
李治看了一遍又一遍,“仁杰,你找到了吗?”
狄仁杰扫视着名字,“没找到,晋王殿下呢?”
“没有。”
“再仔细看一遍。”
俩人看了一遍又一遍,李治更是将骊山的放大镜拿了出来,盯着名字一个个看。
到最后,俩人确认了一个事实,张柬之没有及第,落榜了。
回过头看去,李治见到他正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张柬之蹲在墙角,委屈地吸着鼻子,“百余人,竟没有在下的位置。”
狄仁杰安慰道:“不妨事,明年还能再考。”
张柬之捂着脸眼泪与鼻涕混作了一团,“还有何颜面去见襄阳父老。”
李治淡淡道:“落选的人这么多,又何止柬之兄一个,今年人数太多,朝中挑选也是极为严苛,以后说不定可以宽松些。”
张柬之抱着狄仁杰哭得更伤心了。
“莫哭了,是不是个男儿?”
张柬之哽咽道:“家父会打死在下的,为了这一次科举,家父举了全族之力,甚至来了诸多遗老。”
他抹了抹眼泪,“今日在下要去平康坊,不醉不休!”
李治很想踹他一脚,又将脚收了回来,“你若再去抱胡姬,多半会被张玄弼打死的。”
李慎好奇道:“皇兄平康坊是什么地方?”
“你不许去。”李治抓着他的手正色道:“平康坊是一个消磨人的地方,你的精气神都会被磨去,看看柬之兄的下场,你想要和他一样吗?”
李慎不住摇头,“不想。”
“嗯,与皇兄一起看书去,不要和这种人为伍。”
闻言,张柬之哭得更伤心了。
狄仁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发现这个人的双手不肯松开,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成了张柬之怀中的那个“胡姬”
今夜,不出意外的张柬之挨了一顿毒打。
不过毒打之后的第二天,他又神清气爽的开始读书了,坐在崇德坊内。
李治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有个怪癖好,怎么还越打越精神了。
狄仁杰小声道:“晋王殿下,其实在下很早就想与柬之割袍断义了,不如就今日,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