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可知这个时节,乡野村妇们在做什么?”裴时沅走过来问。
李意寻往后一靠,已经预料到结果了。
“我做什么要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都是些贱民罢了。你身在宫中,就该想着陛下,想着宫中的事。”贵妃哼道。
“她们在田间地头除草,或者摘了新鲜的桑叶喂蚕。也可能是在山里捡拾柴火,或者采药。民间劳苦不分男女,许多活儿都是要一起做的。”裴时沅淡淡的。
“那又如何,那些人本就该如此。”贵妃依旧没察觉哪里不对。
“昭仪娘娘说的是,民间的百姓们都过得不容易。”夏美人赶紧打圆场。
“什么人就该做什么事,有什么容易不容易的。”贵妃哼了一声:“陛下您说是吧?”
她觉得陛下自幼尊贵,自然是赞同她的。
李意寻轻笑:“朕想听听昭仪怎么说。”
裴时沅对李意寻笑:“妾能说什么呢?妾不过是感慨一声。妾生来便是官家女子,不曾做过什么活计,没有为衣食住行担忧过。吃穿用度不敢说奢华,也都是好的。裴家也用奴仆,田庄也用农户,铺面也雇闲人。”
“生于富贵,长于富贵,进了八皇子府,也算嫁于富贵。时至今日,绫罗满身,三餐饭食不管贵贱,只看口味合适与否。陛下赏赐的东西,还敢挑拣,妾自认自己百无一用,不过是个米虫罢了。”
“倒不必如此低看自己。”李意寻意味深长的笑,知道这妖精没说完呢。
果然。
“妾自知无用,又安于享受,要想在宫中清贫也不可能。妾乐意过这个富贵安逸的日子。只是从妾嘴里,说不出贱民二字。”
她冷笑一声扬起下巴看向贵妃:“裴家祖上杀猪的,距离贵妃娘娘口中的贱民离得还不远,到了裴家这一代还没把自己跟其他百姓看成不一样的物种。而贵妃娘娘的家族尊贵了太久,荣耀了太久,已经不记得自己跟你口中的贱民曾经是一样的人了。”
“你什么意思?”贵妃觉得有些微妙,只是她的嘴不许她安静。
“我的意思是,我不比你高贵,一样享受着天下供养。好歹我还记得粮食是怎么来的,衣裳是怎么来的。是陛下给的,可陛下终究不会种地也不会养蚕织布。而你,贾贵妃,终日饱食,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你瞧不起的是什么人?你听过一句话吗?”
裴时沅不等她接茬就道:“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便是你这样的。”
贵妃气急败坏,可她还没开口,李意寻已经笑起来。
他哈哈大笑指了指裴时沅:“你这个混账东西,连着朕一起骂了是吧?”
“妾不敢。”
“哈哈哈哈,说的好。朕与你一样,生于富贵,长于富贵。不过朕不能叫天底下的人骂朕是个没用的皇帝。”李意寻站起来走过去拉住了裴时沅的手捏了捏。
“陛下说的是,这些话,妾身等也要时时记得,妾身等也都一样,天下供养,不敢忘怀。”皇后起身道。
“好,坐吧。”李意寻牵着裴时沅挨着他坐下:“皇后,昭仪性子便是如此,她是头一等的嫉恶如仇,日后你要多包容。她就是有些小性子,人懒了些。”
“陛下,瞧您说的,昭仪一向就是这个性子,也相处了这么些年了,我都知道。”皇后笑道。
“咳,陛下,我的玉簪呢?”裴时沅……
嗯,糟糕,多少有点尴尬。
当然了,她的尴尬就一点点,贵妃的尴尬就……脸都红透了。
她不觉得这些话哪里有道理,她就是觉得陛下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