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辉突然道:“甘水镇的抗旱报告呢?你带来了没有?”
“这个….”徐明扬有些懵了,市委书记不会看一个镇的报告吧?
“怎么,武文修上午报告你的时候,没有提这个事?”
“提了。”徐明扬这才回忆起武文修确实提到这事,可自己当时说要送走了市委书记后,再回头说这事,就挂了他的电话。到达甘水镇之后,武文修就对这事没再提起,他追悔莫及,也不免对武文修恨之深切,被阳谋了一回啊。
“你今天就留在朝阳乡吧,这里的人、这里的事,全交给你了,我既要过程,也要结果,自己看着办。”曾家辉说完就走出派出所,上车往甘水镇返回了。
沿途,曾家辉看到公路旁的山坡上,那条弯弯曲曲的小径上,一个中年妇女挑着两个水桶,正在艰难地往山顶上跋涉。她的身旁,两个年幼的孩子,也抬着一桶水,蹒跚而行。中年妇女身子扭摆着,孩子的身体也倾斜着,他们随时都有从山坡上滚下来的危险。看到这些,曾家辉心中难受到了极点:在这么贫穷地方,竟然连喝口水都这么艰难!南阳这样的现实,老百姓从哪能看到希望呢?
他在车上打电话给市长卫东,询问省长汤中和表态的经费划拨衔接情况,得到的回答是已经到帐3个亿了。他这才稍稍心安,让赵刚联系武文修,让他通知附近几个乡镇(除开朝阳乡)的党委书记、镇长到甘水镇集中,有事要商量。
天空中隐约传来了一阵阵的雷声(实际上是降雨弹),天色逐渐的暗淡了下来,到达甘水镇的时候,一场大雨及时下来了,粗实密集的雨线,像深谷中瘦高的瀑布,凌空倾泄。小街上的人们,不是回屋避雨,而是大声的喊叫着,屋里的人一个一个跑了出来,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锅碗瓢盆,欢呼着接着珍贵的雨水,年纪大一点的人们,顾不得正月寒冷天气被淋湿感冒的危险,一边接着水,一边喜极而泣,人声雨声交相混杂,难觅源自何处,这场雨不仅是及时雨,还是救命的雨,没有人对这场雨表示出漠然。
曾家辉让汽车停靠在街道边,他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只是坐在车内静静的倾听着雨柱敲击车顶的嘭嘭声,许久许久。大雨足足下了半个小时才停止,云开雾散,还可见到天黑前那最后一抹灰白。
接完水的人们终于发现了曾家辉的车,奔走相告围了过来,敬若神灵。市气象局长姜名胜与甘水镇党委书记武文修也跑了过来,没有人需要说客套的话,曾家辉下车来,挨家挨户的到街道两旁的人家、店面查看,都备下了充足的水量,这才放下心来。
走了一圈之后,几个乡镇的党委书记、乡镇长也都赶到了,武文修请曾家辉到镇政府会议室,曾家辉摆手道:“就在这儿吧,长话短说。”
乡里的干部,街道的群众顾不得天气的寒冷,也不管夜色的灰黑,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曾家辉正要开口讲话,远处急跑过来几个人,口中还大喊大叫着,抬头一看,原来是二贵他们几个,只听见他喘着粗气叫喊道:“我把龙王庙砸了!我把龙王庙砸了!”人群一阵沉默后,突然是一阵高呼,大家都觉得砸得该砸了,砸得好啊!
曾家辉再次就讲求科学、反对迷信作了教育引导性的开场讲话,对做好农村工作说了许多感想,然后才部署了引水工程的事。他最后道:“市里面决定给几个干旱乡镇安排3000万元的引水工程专项资金,另外每个乡1000万元的救灾补助资金,怎么用?如何实施?还要靠当地政府的工作和广大群众的支持。”
他讲完后谢绝甘水镇的挽留,不准备吃晚饭,他要赶回南阳市,群众们舍不得让他走,围着不散,他废了许多口舌,才算走出了“包围圈”,刚要上车,头一天吃饭的那家店主带着老婆儿子过来拉住了他,坚决地恳请他到店里吃点东西再走,怎么说都不放手,曾家辉无奈,只得答应下来,跟着店老板去了。除了曾家辉随行的8人,其他人都没有跟去,但也没有离开原地。
走进店里,店老板关上了门,这才端出一大盆热气腾腾,有些像排骨样子的肉来,招呼曾家辉等人赶快吃,原来他早有准备,做好等着呢?
却之不恭,曾家辉也不想拂了店家的一番好意,在他的带头下,大家立即动手吃了起来,肉太香了,却是叫不出名字来,问店家,他只是笑笑,道:“吃了再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