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抓抓头,然后不禁摸摸自己身上这件陈旧的黑衣,
一时竟然想起六儿的父亲沈丛吟,也想起沈丛吟生前给他买的那些衣裳,他哪怕很珍惜,很宝贝,可穿了这么多年,也早就旧得不行了,
哪怕是从前哥几个住在山上庄园时,几位兄长总是英姿勃发长袍崭新,唯有他总是破破烂烂的,有那么几次还曾被人误以为是几位兄长身边的打手或下人,
这百酿米糕就像他身上这陈旧黑衣一样,他想留着,可偏偏这入口之物不是穿在身上的,留不住,
江斯蘅又忽然一怔,
“留不住……”
他徐徐转身,看向妻主离开的方向,但已不见妻主踪影,已不知是去了何处。
“……留不住么?”
就好像那位妻主一样,就像那位一直想走,想离开他们,与他们分道扬镳的妻主一样。
她曾和三哥说,等找到大哥后,就会离开这里,
那么,是不是,等再过一阵子,这趟钟山之行结束后,等他们重回青山,就该是与她分别的时候?
这般一想,之前那雀跃的好心情不翼而飞,
江斯蘅抱紧了他自己怀里这份百酿米糕,抱得紧紧的,好像是想留住什么,像想抓住什么,
忽然打从心眼儿里感受到了一阵冷,像刺骨的严寒,由内而外地散发着……
…
言卿从山下带回的东西很是不少,多是一些适合入口的,此刻拎着其中一份往前走,只是心里也不禁在想,
“说起来……”
她忽然发现,她对他们的关心很少很少,
就好比直到现在为止,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对她喜好了若指掌,可她却不太清楚,他们又究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小五江隽意表现得太明显,那是一个好养活的,几乎是来者不拒,能吃就行,从不见他挑食,
老三江云庭则是嗜甜,两人初见是因一罐子蜂蜜,自从江云庭住进梧桐小院后,也经常能看见小五跑去他屋里偷那些小甜点,小糖果之类的。
可是其余人呢?
江虞羲,江孤昀,江斯蘅,江雪翎,他们又都喜欢什么?可有什么偏爱?
言卿又忽地一怔,不禁顿住了脚步,她渐渐垂下眸,
也是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一件事,
或许早在她不知不觉时,他们用在自己身上的心力就已变得越来越多,
比如六儿,温温柔柔的性子,看似恬静娇弱,实则骨子里也有一份坚韧,却总能在她需要时递来一张帕子,捧来一杯热茶,为她添一件衣裳,又或者是其他。
还有江孤昀,算无遗策,面面俱到,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独特的定位,他们也总能处理好那些与她有关的任何事。
可是她呢?
又可曾有过回馈?可曾有过在乎?可曾有过偏袒,又或哪怕只是一丝丝、一点点,最基本的关怀?
言卿想着这些事又突然愣了愣,她徐徐抬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分明心是热的,人也是活的,可她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冷冰冰呢?
她怎么就,从未为他们考虑过呢?
“……妻主??”
这时候,一旁墙根儿底下探出个脑袋,有人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来一眼,
“卟嘶卟嘶,您啥时回来的?好香呀,手里拎的是啥好吃的?”
言卿下意识地侧首一看,就见小五江隽意头发湿漉漉的,正扒着墙根儿,
那温润的眉眼弯呀弯,眼神亮晶晶的,红润润的嘴巴,嘴唇很薄,却在那儿“卟嘶”个不停,还抬起一只手,冲她招着手,
仿佛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
可看着这一幕,“轰”地一下,言卿脑海一阵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