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狼狈逃串,骗过前两处伏击地点的枪手之后,在闯过第三处伏击地点的时候被射得千疮百孔。这辆十分钟前还铮光发亮的吉普车,此刻正拖着满身的伤痕喘着沉重的粗气匍匐前行,随时都可能咽气停下。
中年男人的肩头和腹部各中了一枪,鲜血透过内衣和毛衣染红了大衣。
两侧埋伏,瓮中捉鳖,埋伏的枪手根本不用瞄准,只需要朝着峡谷不断的开枪,密集的子弹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足以将吉普车打残。
汽车冲过第三处伏击点之后,吉普车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中年男人牙齿颤抖的说道:“前面三公里处还有一处埋伏点,后有追兵,前有伏兵,过不去了”。
陆山民抬手摸了摸脸颊,刚才一颗子弹擦着脸颊而过,在脸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血槽。双手手臂也隐隐作痛,几颗流弹虽然没有打穿他的手臂,但那巨大的撞击力也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凹陷。
陆山民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停车吧,或许你还能有一线生机”。
中年男人并没有停车,脸上挤出了一丝惨淡的笑容,“看来传言不虚,你果然与他们不太一样。你连敌人的性命都关心,对自己人应该更上心吧”。
陆山民望着远处见不到尽头的峡谷,淡淡道:“你错了,你并不是我的敌人”。
中年男人脸色苍白,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捂着肚子,鲜血沿着指缝汩汩流出。
“你以为我不想活下去吗,但我还能活下去吗。像我这样的底层的人,没有学历、没有背景,唯一有的就是这条命。从我踏上这条路开始,就是在进行一场赌博,赌赢了鸡犬升天,赌输了就不止是我的一条命,还有家中父母兄弟姐妹的命·····”。
话还未说完,陆山民心头一悸,大喝一声:“向右”!
与此同时,一声远大于之前响声的枪声响起。
紧接着汽车失去了平衡,在湿滑的公路上连续翻转了两三圈之后撞在了一侧的山壁之上侧翻在地。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陆山民第一时间一脚踹开了车门,顺手一把扯住中年男人的衣领将他从吉普车里扯了出来,他要在狙击手开第二枪之前找到掩体。
陆山民一手夹着中年男人,贴着山体目光飞速扫过观察周围的环境,刚才那一枪响起之时,他已知道狙击手的大概位置。
还好两侧的山体凹凸不平,陆山民两个起落躲在了一处突出的山石之下。
刚躲好,一颗子弹打在了山体之上,溅起碎石飞射。
陆山民转身护住中年男人的身体,碎石打在背上砰砰作响。
这个时候陆山民才发现中年男人的一条腿已经没了,刚才那一枪穿过车体打在了他的左腿上,狙击枪子弹强大的撞击力直接将他的一条腿断为两截。
中年男人胸膛微微起伏,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没想到我没死在你的手上,反而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陆山民将中年男人往里面挪了挪,他并没有对中年男人有丝毫同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就应该为这个选择付出代价。
陆山民一边警觉的感知着四周,一边道:“说吧,你有什么遗言”。
中年男人惨白的脸上是深深的愧疚,“我赌输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家人的。我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奢望希望你能救救他们”。
陆山民眉头微皱,没有说话,他连自己能否活着离开这里都不知道,任何承诺都没有意义。
中年男人满抬起双手紧紧的抓住陆山民的一只手掌,鲜血沿着指缝一滴滴流下。“我叫熊星,家住四川省万河县石牌镇长燕村第二村民小组、、家里上有六十岁的父母双亲,还有一个上大三的弟弟、、、我兜里钱夹里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是我弟弟生日、、、请告诉我父母儿子不孝····告诉我弟弟好好读书···”。
陆山民平静的看着中年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上一轻,那双满是鲜血的手掉落了下去,而男人惨白的脸上仍然停留着满是恳请的神色,他不知道陆山民能否会完成他的遗愿,准确的说他清楚的知道陆山民没有理由、没有责任和义务,没有可能去替他完成这个遗愿,
之所以说出来,仅仅是因为他想说出来,仅此而已。
陆山民抬手抹下中年男人死不瞑目的双眼,走上这条路的人,又有几个是心甘情愿,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赌上全家人的性命。
只是现在的陆山民并没有以往那样多愁善感,也许是因为这些年见太多了,茫茫人世间,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身不由己,也许是因为这样的人太多了,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圣人,救不了,也伤感不过来。
他现在需要想的是埋伏在两公里之外的枪手有多少,后面的枪手还有多长时间追上来,以及隐藏在两侧雪山中到底有多少狙击手,还有大黑头和海东青能否平安顺利的拔掉这些狙击手而全身而退。
陆山民仰头望向高不见顶的雪山,大黑头是曾经的兵王,以他丰富的经验能准确的找到狙击手的位置,以他坚不可摧的身躯,能够扛着有限的子弹射击。但是海东青能行吗,她能躲过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能躲过五颗、六颗、七颗、八颗吗,更别说还有影子黄雀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