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河停步,似笑非笑道:“好像不如你大。”
唐不器倒没被这话唬住,只是略带犹豫地看了眼三娘和夏迟迟,板着脸道:“屠神了不起了现在带两个了是吧?”
赵长河道:“我建议你对她们客气点,不然被活拆了我可拦不住。”
唐不器大致也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不敢吱声,做了个请的手势:“走,给你接风。”
赵长河没跟他去在大街上立定,瞪着唐不器道:“我刚踏足陆地,第一件事就想飞奔入京。你倒好,安坐姑苏,还有请客喝酒的心情?”
唐不器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是因为是你么?换了个人你猜我搭理不搭理。”
赵长河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天空静静飘着微雪,北风拂过,长街冷寂,四下无声,气氛一时有些压抑与尴尬。
过了好半晌,唐不器才无奈道:“我确实和姑姑吵了架,但此乃家事……咱能不能不要在大街上说?”
赵长河忽地一笑,仿佛春暖花开:“那就喝酒。”
只是吵架,用屁股都想得出吵的是什么内容,其实还好。
赵长河最担心的点是,唐不器暗中都希望姑姑遇难、甚至为此有所操作,那是最冷酷最恶毒最符合他利益的,希望今日的不器不要变成这样的人。
众人进了路边酒肆,唐不器有护卫要跟进来,被唐不器挥手赶走了:“你们进来作甚?修罗王当面,玄武尊者在此,还能有刺客杀得了我?”
护卫欲言又止,你也知道这里有玄武啊……怕杀你的就是玄武哦……
但唐不器现在看似权威甚重,护卫们不敢说什么,退在门外。
路边酒肆很快就剩下空空如也的厅堂,掌柜送上酒食也飞速跑路退开,总感觉这里有什么旋涡气场能把人挤成肉酱。
直到一切安静,只剩四个人坐在方桌上,唐不器取了酒壶给三人添酒,边倒边摇头:“我不知道你在紧张什么,那眼神就像是当初看赤离似的,充满戒备与不信任。你我什么时候成这种关系了?我不想给夏龙渊卖命难道是件让你都无法理解的事?你支持四象教、支持厉神通,难道都是假的不成?我还以为你会支持我才对,姑姑才是愚忠好吧。”
赵长河道:“就这?”
唐不器莫名其妙:“不然还有什么?”
赵长河敲了敲脑袋,长长吁了口气。
好像是自己傻逼了,这望气术引发的晚妆可能出事的判断,人家唐不器又不知道。他怎么会想到姑姑要出事,分明还是处于求支持的阶段,也就是现在翅膀硬了敢争几句、说姑姑一声愚忠,那就是所谓“吵架”了。
这破术真的不能学,会错乱的。
见赵长河神色好像好看了点,唐不器也松了口气,叹道:“说来怕是整个江南都觉得我们会割据,所谓不器之心路人皆知了。见你入城,大家气氛当然凝重,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人们心目中是个什么地位?那是传奇!”
赵长河笑笑:“有那么夸张么?”
“知不知道屠神者的含金量?”唐不器道:“我也不跟你打马虎眼你就说支持不支持吧,你如果不支持,我就放弃……别误会,不是老子多尊重你,是因为你如果不支持,我就做不成。”
赵长河抿着酒,淡淡道:“我不支持。”
唐不器愕然:“为什么?别告诉我也是忠臣志士那套。”
“因为江南非割据之地,姑苏地底更是埋着惊天巨雷。我看你是在这里呼风唤雨久了,忘了家族为什么早都搬京师去的缘故。”
“……”唐不器直了眼睛,他真忘了。
半晌才期期艾艾道:“如、如果你能解决……”
“我是你爹?”
“如果是你的江山呢?你要不要解决?”
“如果是我的江山,你还有异心不?”
唐不器沉默片刻,慢慢道:“如果是你,我不敢。”
不敢……这个词让赵长河咀嚼了半天:“夏龙渊你就敢?他一指头就能摁死你。”
“当天下这么多势力他没有出指头去摁,就注定了有这么一天。人本来未必有野心,野心是需要土壤去滋长的,如果说当今乱局谁要负最大责任,那必然是夏龙渊自己。”唐不器认真地看着赵长河:“如果是你,我也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靠什么恩情、大义、法统去维持的东西,都是虚的,天下只有一个唐晚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