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永临三十六年的最后一场大雪,也是她跟岑舟分开的第三个年头,苏卿安隐隐约约嗅到了春天的气息,风穿过了每一条旧巷。
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
枝桠颤颤巍巍的在公主府的后庭朝向天空,榴花开满枝头。
像她醉里偶摇庭树,挑灯笑看谁舞剑。
四月。
公子王孙策马过,一日看尽建安花,谈笑放荡色,裘马颇清狂!
阳光和煦,世间多美景。
近日风头正盛的少将军带领三十万大军班师回朝了,听闻他曾青衫仗剑走江湖,后来一剑光寒十四州,今而身负功名,铁马归来,应是满堂花醉三千客!
皇上特意赐下封号,为——定北。
世上第一人,一剑定北州!
岑烬远凯旋那日,昭懿公主府的马车曾与三十万将士擦肩而过。
清风掀起了车帘素白一角,像是一只蝴蝶飞去,深巷中风铃摇晃,声响清脆,风筝在孩童手中升起。
苏卿安有所感应似的抬起手,掀开车帘,远远看到了一道背影,在最前方,越来越远。
跟在那人身后,是成千上万的将士。
背影过分瘦削,却坚毅。
苏卿安眯眸瞧了两眼,竟觉有片刻惊心动魄的眼熟,又觉得荒唐,叹息随风逝去。
这山水迢迢路遥遥,功名尽在建安道。
“将军,你怎么停下来啊,在看什么?”
“故人。”
岑烬远回京后,人人都想见上他一面,但他从归京到现在,拒绝了所有人的登门拜访,亦从未露面,甚至推拒了梁帝的庆功宴。
梁帝对岑烬远的态度也是古怪,过于纵容,不像是皇上对臣子的态度,具体种种,说不上来。
因此没有人见过他,都盼望着四月,草原可汗来到中原,皇帝设宴时,岑烬远会出席,可睹真容。
苏卿安送了两次拜帖,无一被拒。
宫宴人多眼杂,苏卿安得在这之前,跟对方见上一面,至少要摸清楚,对方的脾性,最好明白立场。
岑烬远的归京,不知让多少势力起了拉拢的心思。
他打破了平衡,很可能让建安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顾飞白皱眉道:“这岑烬远架子倒是大!拜帖又原封不动送回来了。”
“我倒是开始期待真人了。”苏卿安眼中兴味正浓,把玩着桌上的拜帖。
顾飞白:“他确实古怪……竟然什么身份也查不到。”
“普天之下,能将来历隐藏得如此干净,甚至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你觉得能有几人?”m.cascoo
“不会是……”
“父皇。”
顾飞白脸色微变,很困惑:“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岑烬远到底是谁啊?”
她半开玩笑,“看这稀罕纵容的,庆功宴他不想露面就不露,都胜过你们这些皇子公主了,难不成是皇上遗落在民间的儿子?”
“绝无可能,父皇不会让皇嗣流落在外。”
苏卿安对这种猜测一口回绝,按了按眉心,梁帝心思深沉,饶是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倘若岑烬远成为梁帝身边的一把刀,对她来讲,以后又是重重阻碍。
她起身。
“去哪?”
“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