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上的皇帝跟他说,当年他亲手害死了他的父亲!
梁帝依稀透过岑舟看到了当年郡主的身影:“你别怪你师父,朕这些年一直在找你,终于在西北那听到了你的消息,于是让你师父收养你,归根到底,都是朕的错。”
岑舟站起身,眸中光影絮乱,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面,语气寒冽紧绷:“我师父呢?”
“他在定北将军府,你现在去找他吧,他也有很多话对你说。”
岑舟闭了闭眼,脑袋中有千丝万缕的线,他理不清楚,接受不了,快步往外冲去。
梁帝在他身后道。
“往后,你想要怎么做,朕不拦你,是想为父报仇,还是为大梁出战,都随你。”
“只是……”梁帝似笑非笑,“你似乎心悦昭懿?”
岑舟背对着他,脚步顿住,眉眼冷的惊人:“皇上在威胁我?”
梁帝不想如此,但他得为小九做打算,与其日后发现真相导致两人决裂,不如现在告诉他:“世间之事分不了黑白,你自行决断吧。”
岑舟冲回了定北将军府,又在外面站了很久,始终没进去。
很久以前,他问过师父,他的身世。
师父一个不知道掩盖过去,吊儿郎当的对他笑:“和师父在一起不好吗?你只要活得健康开心就可以了!”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只是不想让他知道。
繁星漫天,一颗流星划过,陨落天际。
秋风飒飒作响,无限寒凉之意。
“烬远。”男人复杂看他。
岑舟没说话。
“这么多年没有提你的生身父母,我不想让你背负着仇恨活着,远离皇权对你是件好事。”他解释,“但是现在事情发生了太多,偏离了原本的人生。你同昭懿公主日后会朝夕相处,还是得知道。”
“我……”岑舟眸中荒凉,手指紧绷,一字一顿,很难说出那两个字,干涩又生疏,“父母的坟,”轻声问,“在哪?”
“西郊山,甘梅寺,后头两块无名墓碑。他们合葬在那,是孝和郡主的遗愿。”
“我知道了。”
“你别在心里憋着,你怪我吧……”
“是你养了我,养育之恩大于天。”
他能怪谁,他该怪谁,他到底要怎么做?
分不清了。
岑舟去了西郊,给已亡的父母上了香。
他在那坐了很久,想了很多,从记事的那年起,在狼群中长大的岁月,再到跟随师父习字练剑时对行走江湖的向往。
后来是独自寻找父母的迷茫,再后来……遇到苏卿安。
她现在独在幽州,不知生死。
这些往事一幕幕在岑舟眼底重映,往复循环播放,盘旋争鸣。
师父很早以前说道:“一个剑客拯救不了一城百姓,将军可以。”
萧索的秋天,寂静的后林,梅花尚埋藏在枝头,黑衣的背影孤独,手中拎着的酒坛坠落在地,指尖描绘过冰凉的墓碑,温度一直冷到心里,割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空了那么多年。
青色玉佩在深夜中,流转着盈盈玉光,映出了沉黑狭眸。
最终。
黑色土壤被长剑挑开。